阳春三月，大地复苏，春意盎然。在这绿色伴随着斑斓的季节里，你不需出远门，就在黄荆沟那爿狭窄的山沟里，就能听见春天的脚步向着你匆匆走来！

    昨夜，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如油浸一般把外面的世界给精心地浇灌、梳理了一番。清晨，你还没睁开睡眼，窗外不知名的雀鸟就开始叽叽喳喳，如吹哨子似地把你从美梦中唤醒。

 

    喔，春天来了。

 

    春天的歌声飘来了，春天的颜色艳丽了，春天的气息醉人了！

 

    推开玻璃窗，一股清新润湿的空气扑面而来。顿觉神清气爽，浸人肺腑。遥望远处，黛青色的山峦已铺上嫩嫩的绿色；光洁如洗的蓝天上，几丝棉絮似的白云轻飘飘地自北向南缓缓地游弋着，把我的思念带向远方。我情不自禁地随着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的缕缕清风下楼，沿着矿区背面山上狭窄陡峭的石阶蜿蜒上行。

 

   

    半道上，头顶上方不远处传来“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仿佛小孩在玩带火星的机关枪。顿时，我脑袋发麻，汗毛倒立，吓出一声冷汗。抬眼望天，蔚蓝色的天空晃着太阳，不太刺眼。紧接着，又是一阵“哒哒哒，哒哒哒…”。不到两秒钟，身后约二三十米远的树梢似乎在呼应着“哒哒哒，哒哒哒…”我继续前行。当行至一株碗口粗的土松树下面时，随着“噗噗”的一声，树梢的一只拳头大的雀鸟拖着长长的尾巴，嘴里唱着“哒哒哒，哒哒哒…”的歌声，飞向我身后那个同伴的树上去了。此时，那“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唱一和，在寂静的山崖上感觉是那么的动听和悠扬。

 

   

     惊扰了一对“恋人”，内心颇感愧疚。早知它俩在互诉衷肠，我就绕道而行了。不过，经我这一惊扰，它们反而不顾世人的偏见飞得更近，靠得更拢，叫得更欢，我也更加释怀了。

 

    攀上山顶，微风吹拂，顿觉心情更加舒畅，眼前更加辽阔。平时熟视无睹的矿区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是那么的鲜亮和亲切。虽然矿井已经关闭，衰老的矿区不再喧嚣热烈，但是，对在此生生相惜几十年积攒下来的故土情结仿佛更加厚实，更加绵长！

 

 

    翻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一片浅灰色。那层峦叠嶂且高高的巴茅草一山连着一山，望不到尽头，在微风“呼… 呼…”的轻抚中翩翩起舞，好似一张张流动的银色地毯。此时的我，又仿佛置身在内蒙古草原上，欣赏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动人画面。

 

     穿过一条窄窄的山间土路，来到打了半边的水泥大道上。此时，满眼一片金黄。那竞相绽放的菜籽花，或低洼处，或半坡上，成片不规则地开满庄稼地，鲜艳夺目，灿烂无比。你还没靠近它，就能闻到菜籽花那甜甜的清香。尤其是在远处，那淡黄色的菜籽花就像油画大师，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用画刀蘸上柠檬黄的颜色“唰唰”几刀快速涂抹在大地的画布上。呵呵，就连此时我呼吸的空气也似乎给熏染成令人陶醉的金黄色了。近处，一只只勤劳的蜜蜂忙碌地这朵花上瞅瞅，那朵花上嗅嗅。只要你屏气侧耳，那“嗡嗡”的歌声会让你在尽情欣赏交响乐的同时，情不自禁地想到我们的父辈身处矿山劳累一生的无尽艰辛。   

   

    俯瞰百米之遥的坡下水塘里，四只或白色，或麻色的鸭子在如镜的水面上嬉戏。时而将头颈伸进水里，时而发出“嘎嘎”的叫声。所到之处，身后顿时出现向外扩散的波纹。让人想起儿时偶尔在堰塘里看见的名叫船老板的昆虫。其腿长长的，细细的，黑黑的，游划起来速度很快，身后也会出现这种好看的波纹，有如江上的划船比赛。真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啊。

 

 

    一年之计在于春。眼下正是农人忙碌的季节。要在二十年前，只见那些山里人，会沐浴着亮丽的春光，荡漾着满脸的微笑，只争朝夕地来到田间地头，用勤劳的智慧和双手把山里的世界铺上绚丽的色彩，种下秋天的收获。其中，不乏在山下的矿井里工作之余，又疾步赶回农村的家里帮忙的矿工们。然而，此时的漫山遍野，除了我自己，还有那些翩翩起舞的蝴蝶和散发着沁人芬芳的油菜花，别无他人。似乎偌大的世界就我一人，或者说我已融入茫茫群山的怀抱。也正是此情此景，使我忘却了人世间的一切烦忧，信马由缰地徜徉在有如世外桃源的仙境之中。

 

    不多时，我来到一片竹林身处。穿着老北京布鞋的双脚走在铺满枯黄的竹叶和光洁厚实的竹子笋壳的羊肠小道上，不时发出“哗哗，哗哗”的脆响。让人感到酥软，温馨，踏实，恍若大地母亲的博大胸怀。此时，若遇山间微风吹来，那些碗口粗的楠竹或麻竹，在风的作用下，那高高的身躯会缓缓地倾斜，不时发出轻微的“嘎嘎…”之声。让我不禁想起井下危急时刻的催岩声，让人不寒而栗。但瞬间之后，那种隐忧随之消失。因为，在这碧空的蓝天下，置身在幽静、深远的绿色中，那是身着深绿色服装的竹仙子们在窃窃私语，以满腔的热情迎接春天的到来！
哦，不是么？

 

    在威远煤矿周边的群山上，你踏着悠闲的脚步，侧耳听听吧。在空旷、清新的山谷中，那些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山雀或小鸟，会不时给你唱出动听的“咕咕”，或“蛐蛐”，或“叽叽”的歌声，有的如轻音，有的似哨子，有的象银铃，声情并茂，交相辉映。简直就是阿诗玛故乡的有情男女在旷野的山谷中对唱山歌！

 

     在黄荆沟醉人的幽谷中，你哼着舒心的小曲儿，俯首瞧瞧吧。在那农舍小院外，或者池塘边、菜地旁、荒坡上，成片如雪片似地梨花会让你想起北方冬天的漫天飞雪。那粉红色的桃花犹如天女散花似地妆点在一座座绿色的山峦，会让你回味过去矿山节日礼花那艳丽的风采。还有那浅紫中镶嵌着深红的豌豆花、淡蓝中点缀着深黑色的胡豆花，宛若多情少女一双双美丽动人的杏眼，“啪嗒啪嗒”地盯着你笑。还有那些叫不出名的一朵朵紫色的、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小花灿如星星，从你的周围散布开去，直到视线不及的远方，美丽着山里的世界。呵，眼前的一幕，不正是宋代朱熹《春日》的画面么：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无边的心绪正游弋在无尽的山野中，不知不觉就踏上了下山的归途。山下，是陈旧、衰败但却令威煤人值得怀念和荣耀的家乡威远煤矿。望着他，不由思绪万千，悲喜交加。殊不知，身后灿烂美丽的世界，不正是威远煤矿几代人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和牺牲换来的么？假如孙越崎老先生和冯玉祥将军在天有灵，看着他们曾经留下过足迹的威远煤矿及其矿山人，牺牲自己而换来了黄荆沟清新、绿色、环保、亮丽的景色，也会感到由衷欣慰的。

 

 

     空闲之余，我将还要继续在黄荆沟转山，听山。尽兴时，或许会站在山巅遥望远处大吼一声。届时，空旷的山里将回荡无数个我，相信远方的人们也能听见来自家乡黄荆沟的大山里那声亲切地呼唤！ 
          

                                                                                                          2016年4月26日写于黄荆沟 

   作者：张国民，川煤集团威达公司，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会员。

作者： 张国民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