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卓 美：森林野径 | |||
| 煤炭资讯网 | 2016/8/23 12:03:56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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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玉舍森林公园回来一周有余，对于那条旷世的小径，总想写两段文字出来，不然总感觉心里欠欠的，欠自己那时那刻的心境，也欠这片森林的一番厚意。 是不是因为我这至简至繁的生命太过寡淡，所以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走这样的路。涉足这条小路，一开始就被一条涨高的溪流挡住去路，一行人不得不折回绕行，在一条溪水面前，我们甘拜了下风。精彩总是这样，在一些看似周折的初始背面，总要藏着不虚此行的隐喻。珙桐娉婷，溪流之声一直尾随耳畔，无数自在的鸟鸣声像蝴蝶一样从树梢落到青苔上，落到衣服和背包上。随时随地，你必须从滴着清水的岩石下、从一棵棵横伸至小路上的大树下躬身而过，由此也自然而然地生出对树木的敬仰之心。臣服一词，在此，我体会颇深。谭清皓小弟与我们一路同行，我总感觉他清爽的名字和他文质彬彬的儒雅与这青枝碧叶的长藤、与这恍若白玉的溪流相得益彰，伸手弄来两枚野果放在我和小会的掌心后，他专注看镜头的样子让我们不得不停下来为之动容。提着那初次谋面的、叠满皱褶的绿色“小灯笼”，我和小会竟然显现出与年龄不符的雀跃。曾经疏远山水的我们在这浩瀚的自然面前，真的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 小木桥长满青苔，不经意间，指尖就被青苔沾染，心是绿的，呼吸是绿的，心跳也是绿的。因为与山水共融，我记不得这条小路旁到底有多少条瀑布，也记不得那些唱着欢歌跌下石崖的溪流摔出的银花细末溅了多少在我的身上脸上，我忘乎所以，什么该死的房贷，什么为人处世的条条款款都他奶奶的滚得无影无踪。所以，我一路朝上的脚步没有半点沉重之感，以至于文友们以为我走丢在云中雾中、走丢在昨天疲惫的生活里。实际上，见惯弥坚的我怎会轻易被陡峭打败，攀爬这条小路不仅没有半点疲惫，相反，走出这条小路时，我还有意犹未尽之感。 在森林公园的这条青苔路上，我和林林总总的蘑菇相遇，和童年的自己重逢，尽管在尘世颠沛了几十年，我确信我没有迷失在生活里。在面对一只小蘑菇时，我依然童心未泯，依然为之感动不已。而关于那小路上方的四朵灵芝，（更确切地说是三朵，有两朵紧紧相连），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文字来描述我看见它们时的激动心情。初见灵芝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的好友送来两朵干硬暗红的灵芝给母亲，我至今还记得母亲看灵芝时的目光，也记得母亲还未等我们一饱眼福，就迫不及待将灵芝锁进黑漆箱子里的情景。我当时的理解是：那神秘之物会融化在我们几姊妹贪婪放肆的目光里。再见灵芝时，是在电影《白蛇传》里，为了搭救许仙，白娘子历尽万险在云遮雾罩的深山中采得仙草。从儿时起，我就一直笃信灵芝是神圣之物，灵芝真的可以让人返老还童，可以救人性命。所不同的是，白娘子所去的深山有神仙把守，而玉舌森林公园的灵芝只有鸟雀纷飞其上，只有清溪婉转远处或近旁，只有遮天蔽日的大树或小树。眼前这醒目无比的灵芝被满含湿气的青苔簇拥，它们围腐树的低处而生。我只能形容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无以言表的美，那种美让人过目难忘。我忍不住用指尖轻轻触一下菌伞上透明的红色粘液，那粘液从菌面滑至皎洁的白边，并且像几颗流苏一样欲滴未滴。我甚至想象，如果母亲也站在这鲜活艳丽的灵芝面前，她该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又会是怎样的对此顶礼膜拜，然后，我也确信母亲一定会用虔诚无比的双手取走这天地之精华。而我，除了四手四脚爬到灵芝面前，除了将灵芝摄入影像之中，我没有做别的，我想让灵芝一如既往地生活，让它们和昨天一样灿若星辰。它们是这山水的灵魂，是这片森林的眼睛。我惜别灵芝的时候，山水共见。 古驿道的石面，被岁月磨得光滑玉润，只有一辆马车宽度的路旁满是葱茏的藤蔓和崭新的时光。马帮已经不知所踪，在行走的时候，我们也只能在脑海里设想绵延的马玲声，用想象的画面来还原当初这条路的繁忙或者水深水浅。外公因为是国民政府盘县的官员，新中国成立后，他理所当然地坐了牢，从牢房出来后，旧友念及外公才华出众，之前也没有做过有损百姓之事，为外公谋了一份乡供销社的活计，外公从一个旧县政府的要员成长为进货走古驿道的马帮汉，在有棒客（土匪强盗）横行、杀人越货的强人频出的古驿道上，外公管理的一匹驼盐巴的马匹被贼人盗走，为此外公再度入狱。外婆得知外公在古驿道上丢失马匹之事，是收到外公从牢房捎出的一封信。外婆变卖衣柜、书柜、坐枕箱及家中值钱的所有物件，等将马匹及盐巴的赔款凑齐，从牢房里接出来的外公已经病入膏肓，回家不久就含恨离世。古驿道，成了外公四十二岁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在这条不言不语的古驿道上，无形的力量操纵着我的思绪，镶满故事的古道是厚重的，也是斑驳不堪的。无论如何，我是无法想象那些为养家糊口而日夜兼程的人们是如何面对的日晒雨淋，是如何将这条山路走成生命之路的情形的。艰辛在马帮商人的前面，生存、生活尾随其后。我也不清楚这奔涌的时代，到底是在哪一年的哪一天将上云南下贵州的马帮商人从这条路上撵跑的，让这条路如今只以怀旧的身份铺在我的脚下借以帮助我重温过往。古驿道真的成了古物，今天，马帮这两个字，也早已经成了陈词旧梦。唯独一些喜好山水的过客，在忙碌的间歇到此一游，写出两章与山水旧道有关的文字慰藉心灵。 森林野径，我的梦幻之旅，拾梦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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