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即将迎来60岁的生日，不知怎么了我心底的一根弦被狠狠拨了一下，一股很强烈的酸醋涌上心头。那是多久时间的事了，那时的父亲英俊潇洒，挺拔魁梧，我还来不及扑捉父亲的变化，如今的他已是满脸的皱纹了，华发已经丛生，甚至背影已是佝偻。

    每每回想起小时候眼中父亲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那时的他也不过30岁的样子，理着时下流行的发型，穿着的确良衬衫和喇叭裤，尽情享受着年轻的活力和家庭的幸福。早晨父亲和母亲起的都很早，母亲在灶房里忙着一家人的早饭，而父亲则是在自家院子里打起了五步拳，并练起了一些踢腿动作，那时我们几个也便起来了，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小院里看父亲练拳，此时阳光透过树叶照在父亲略带汗水的脸上，那时候我们会觉得父亲好棒，很了不起。

 

    那时候我们也很快乐，也很幸福，尽管不像现在很多家庭都有汽车，但那时我们每每出行都是全家人一起，父亲骑着凤凰牌二八自行车，我和哥哥坐在前面的钢梁上，母亲则是抱着弟弟坐在后座上，每当这时，我都是要求要坐在离父亲最近的地方，因为我觉得那离父亲怀抱最近的地方，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感觉到安全和温暖。那时候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父亲载着我们全家一起出去，迎接邻家小伙伴满眼的羡慕，看到他们那种渴望的眼睛，我就觉得很开心，如今想来那便是一种幸福吧。

 

    等到我和哥哥弟弟相继上了学，尤其我们相继上初中和高中之后，那时还没有像现在一样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和免农业税，可见在当时父亲的压力有多大，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可光靠种地即便是种地能手，就靠那点收成对一个有着三个孩子上学的家庭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这个时期的父亲想着做些其它营生以贴补家用，之后父亲做过厨师、做过生意摆过地摊，做过泥瓦工等，又相继去过山西、天津和北京等地打工。那时我和父亲见面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尤其是我上高中住宿以后，一年也只有在过春节的时候见几天。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是那样的不体贴，那样的任性，每每父亲打电话过来，想和我好好聊聊学习和生活的事时，我总说没什么可聊的，都挺好的。其实父亲不过是想我了，想多听一会我的声音罢了。对于父亲来说，我是家里唯一姑娘，是他的贴心小棉袄，他从来不会对我说一句重话，也不会对我动一下手。而我又做了些什么呢？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父亲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挺拔的背影不见了，有的是一脸倦容和疲惫的身影。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长大了，上大学了，也工作了，可离父亲的距离确越来越远了，如果说是高中时代离父亲有几十公里的距离，大学时代离父亲有上百公里的距离，那么工作之后就离父亲有几千公里的距离。距离真的是问题吗？距离真的是跨越不了的鸿沟吗？我有多久没回家了，我又有多久没见父亲了。我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很伤心，也很难过。每次我给家里打电话他们总说很好，不用挂念，好好照顾好自己。可父亲前一段时间腰受伤了，却一直让母亲瞒着我，直到父亲渐渐好了，才从哥哥口中得知父亲之前受过伤。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哽咽了很久，很难自抑。我明白父亲这样做的原因，他不想让我担心，他始终觉得他的女儿，他的小棉袄在外工作不容易，回一趟家也不容易，他不想给我添麻烦。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体贴，我怎能忘记父亲早已不在年轻，他不是超人，他也会生病，甚至会生很严重的病，因为年轻时留下的后遗症在老年时会慢慢凸显出来。之后我每隔一天都会给父亲打电话，嘱咐他要好好养着，好好注意身体。我知道他始终是闲不住的人，年轻时如此，等到老了更是如此。

 

    我能清晰记得父亲30岁英俊挺拔的样子，那时候我经常窝在父亲的怀里。我也能记得父亲40岁的忙碌的样子，因为那正是我读书时代经常去他干活的地方伸手来就要钱，因为老师说了这周不交学费就不要去学校了。50岁父亲的面容在脑海里是那么的不清晰，原来是我离父亲那么远了，远到每年只有过年那几天在家，远到在家那几天也只是和同学聊聊天，聚聚会，我有多久没和父亲好好聊聊天，好好看看他了。只是还没说假期就到了，于是就匆匆地赶到工作岗位上。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我真的有那么忙吗？忙的都不知父亲早已年老，不知他什么时候脸上多了几条皱纹，不知他什么时候黑发已半 白，不知什么时候背影已不再挺拔。

 

    如今想来，以忙为借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距离也不代表什么，心与心的距离才是可怕的，父亲不求回报养育了我们，甚至不想在老的时候成为我们的负担，这些我们都应该懂得，可我们不应该把这种懂得，这份给予当成是理所应当。有人说“生儿方知父母恩”，可我们不能真的等到那个时候才知道父亲这一角色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时间不等人，父亲等不了我们太久。趁我们还来得及，多回家看看父亲，多陪陪他，多和他聊聊天，我们决不能让等待成为一种遗憾。

作者：神华宁煤集团煤制油化工质检计量中心 齐志丽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