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二哥提议陪父亲出去走走。来到屋里，母亲早已坐在几姊妹中间高兴地说着什么。知道我们要出去散步，母亲说她也要去，于是几姊妹扶着矮小的母亲颤颤巍巍出了门，一家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走着走着，母亲突然停了下来，微微气喘的母亲抬头看看太阳，急切地说：‘太阳快下山了，我要回去了，你们走吧！’说完母亲不顾我们的挽留使劲将我们几姊妹推开，劲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哭着回头，看到母亲矮小、孤独、单薄的身影站在几丛树影下用关切、不舍的眼神目送我们离开。”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朦胧中母亲笑得很开心。我心痛地蹲下身子，手蒙着脸“嗷嗷”大哭，直到老公将我摇醒，我才明白原来是一场梦，不停抽搐泪流满面的我摸摸已经湿了一大片的枕巾，心口一阵阵的痛。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四个月了，我这还是第一次梦到母亲。

 

    梦里，母亲还是那么健谈，她说我们给她穿衣服时把她的手弄脱臼了，还出血了，手很冰。但语气里没有一点怨言，我将她的袖子放下来她也不让，说那样不好看，不要我给她弄。

 

    我只知道哭，闭上眼睛一遍遍回味这与母亲短暂的相遇，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我怕，怕一睁眼，母亲的身影就会从指缝间从夕阳的余晖中隐去......

 

    梦里，一家人好不开心，一切如同母亲健在时那样祥和安宁。可是，回味梦里母亲翘首期盼的眼神，那种依恋，那种不舍，我任然会情不自禁地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在记忆的长河中，母亲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她的眼神。在我落寞、无助抑或喜悦、得意的时候，都会想起母亲的眼神——那种饱含忧郁的、深邃而又刚毅的眼神。

 

    我们家姊妹多，打我们记事起，没看过母亲打过或者吼过我们兄妹几个。大家都很自觉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除了上学做功课，还要帮妈妈做些家务，比如打猪草，喂猪，喂鸡。记忆中母亲很少安排我们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反正一放下书包，该干嘛干嘛，从没有说偷懒不做事情的。

 

    每天放学回家是见不到母亲的影子的，只有等天快黑了，我们每人打猪草或者背水回来远远的就能闻到母亲炒菜的香味。其实那时候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有过年过节才能闻到肉的味道，但哪怕是顿顿酸菜炖土豆或者金豆炖酸菜我们几个也会围着母亲吃得狼吞虎咽津津有味。那时看着煤油灯下母亲乐呵呵温暖的眼神和欣慰的笑容，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疲倦。收拾完碗筷，母亲一边督促我们做功课一边端来一大簸箕玉米棒子拨玉米粒，我们拨时是一颗颗拨，而母亲则是用一个玉米核压住玉米一把一把拨着，哗啦啦的玉米粒掉到簸箕里“咚咚”作响，偷偷抬头看着母亲娴熟的动作，昏暗的灯光里母亲的面容是那样的慈祥。我有些感叹，轮廓分明的母亲原来很美，有些走神的我猛然感觉到了母亲正瞪我呢！于是又乖乖做功课。

 

    还记得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睡眼朦胧的我被母亲摇醒，说是要我陪她去背水，几千个几万个地不情愿啊。好几次母亲把我扶起来又固执的倒下又睡，母亲也不发火，就这样摇着，直到我起来为止。跌跌撞撞拿个电筒跟在母亲身边，四周一片寂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吓得我汗毛一根根立起，下意识拽紧母亲的衣角，瞌睡全无，悄悄抬头看看母亲，母亲眼睛望向远方，坚定有力的步伐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母亲看我呆呆的看着她，摸摸我的头牵着我的小手继续向井口边走去。那时的我还为母亲总不喊妹妹而不快，为母亲的偏心不满。其实想想，那时自己才六七岁，妹妹们更是连路都走不动还背什么水哦，自己也不过是起来陪陪母亲罢了，背的那点点水还不够自己喝。当时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非要等夜深人静时去担水，但当看到满满的清澈见底的一池子的井水在月光照射下明晃晃的泛着白光，轻轻一舀，一股甘甜一阵清冽沁人心脾，所有的不快都会随着水面波光粼粼一圈圈荡开。当然也有没遇到水池漫出的时候，那样就得在水井边等上好一会，一寨子的人都在一个水井里担水吃，当然有供不应求的时候，难怪每一次母亲都要起那么早去担水，什么也不耽误，还能担到满满的希望。

 

    说是怀念家乡的井水，其实更多的是怀念与母亲在月光下踏着晨雾来去的清新和坚持还有黑暗中母亲坚毅的眼神。

作者：贵州盘江精煤股份公司土城矿 罗 环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