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节气的脚步，春天弹奏着清新柔美的韵律盈步而来，一场曼妙的春雨过后，莺飞草长的三月天到处萌动着春的生机盎然。刚踏出家门，便被一阵喧嚣吸引，原来是几个小孩叫嚷着去麦田里放风筝，突然就心血来潮想跟着他们一块去。北方的初春，凉意依存，却丝毫抵挡不了孩童们想要欢愉的劲儿，静谧的麦田因为我们这些大小人儿的到来立刻沸腾了起来，香澈心扉的泥土味，让人心旷神怡。

    田间地头边，杨柳倒挂，新芽娇俏惹人怜爱，冬麦也在一场酣畅的雨雪过后愈加黝黑肥壮，果园里的桃花也竞相吐艳，早早的露出花骨朵儿，春色被点缀，乡野被扮靓。时时都能看见农人勤劳的脚步和穿梭的身影，却无暇顾及这边风景独好。

 

    生于关中长于关中，工作却在离家千里的小城神木，乡音不同，风俗迥异而思乡心切，难得遇见如此之景，任性的脱离了孩童们，自己顺着麦垄走向了一片凹地，突然就被眼前水灵灵的大片荠菜惊艳到了，在这个万物正蓄势待发准备破土而出的时节，它却早早的舒展展的立在了人们眼前。难怪宋代大词人辛弃疾《鹧鸪天》中曰：“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感念于春光的美好，却更钦佩那一朵接一朵地迎着风雨开放，繁密而又显眼，散见在田野溪边的荠菜花。

 

    荠菜是春天的信使，生不择地，但它却会因地制宜。寒冬季节，它趴在地上，叶片呈紫红色；春天一到，它马上返青。羽状嫩绿细长的齿叶，平平地贴着地面，如同放大了的雪花。麦田间因为有麦子的遮掩、逼迫，叶子窄细、鹅黄。你要不仔细寻找，却是费劲，而处于凹地的，因为水分充足，一株株翠绿肥壮。轻轻用铲起来，抖掉泥土，露出白色的须根托在掌中细细端详，浅齿状叶缘、叶背及茎上披一层细细的绒毛，如春天里刚出生的娃娃，嫩生生、肥嘟嘟。

 

    有曰：“阳春三月三，荠菜赛仙丹”，对于地处关中腹地的农家人来说，荠菜舒展起叶片时便是挑荠菜最好的时段。小时候，每年的第一场春雨之后，伴着荠菜的芳香，到了周末，带着小铲，拿着小笼，和小伙伴们嬉闹着，在麦丛，在田埂，在地头，一边寻，一边挖，有时候是一窝窝的，有时候又是零星散落，谁眼力劲儿好，谁便能兴奋不已地“占据”最好的“领地”（一窝窝生长的荠菜）。回到家里，母亲把挖回来的荠菜，一棵棵摘去枯叶须根，清除杂草，用清水一遍遍地淘洗干净，过一下开水，去掉草腥味，挤掉多余水分，装盘，散上盐、把蒜剁成蒜泥，放上干辣椒面，油加热冒烟之时，立即浇于调料之上，“嘶啦”一声香气四溢，再浇上老陈醋，滴几滴香油，搅拌均匀，一道春天里的时令开胃菜华丽丽的呈现在餐桌上，飘着独有的香味，在唇齿间滑落，垂涎不已。

 

    闲暇之余，母亲也会把荠菜细细地剁馅，包一顿饺子，蘸着酸辣蒜汁，香味能在家里弥留一整天，对于小馋猫的我们来说，那是最好的嘉奖。奶奶在世时总说，吃了荠菜饺子，春天才算圆满，可是在她们那个缺吃少穿的年岁里，一年唯一的一顿饺子只能在除夕夜，她们吃的最多的便是玉米面熬荠菜。后来光景好了，奶奶却不在了。村里那些过来的老人都说，荠菜养人，药用价值大，荠菜是救命的菜。节令蹒跚的步履中，荠菜曾陪伴村里老一辈的人们在那个万物紧俏的年月度过了那些苦难的岁月。也给了我的童年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荠菜把灵动的活力洒向原野，荠菜的醇香挟裹着浓浓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有乡愁，有眷恋，然而更多的是脑海深处不能抹去的美好记忆。

作者：陕煤集团神南产业发展有限公司 侯 姣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