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有什么兴趣爱好吗？没有！母亲喜欢美食吗？大多数都是在凑合。母亲爱穿衣打扮吗？从来不，也舍不得。想不起母亲什么时候为自己着想过，时刻都是为家人着想并付出着。童年时期，为了帮父母亲分担家务而勤勤恳恳。成年时期，为了家庭能更富余而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中年时期，为了能健康的活下去，用积极乐观的心态与病魔对抗到底。晚年时期，儿孙满堂、笑声不断。

    母亲的童年。母亲出生于一九五0年六月十八日，大名倪青枝，小名宝莲。母亲的学历是小学二年级未毕业。那天放学后，母亲和往常一样脚踏祥云飞奔回家。一进门便看见外祖父黑拉个脸，母亲气喘吁吁问道：“父亲，你怎么了？”。外祖父低着头言语：“从明天开始不用上学了，呆家里抱你三弟罢。”母亲那委屈地泪水就像小溪里的流水源源不断，哭泣着问道“为啥？为啥不让俺念书？父亲真是重男轻女！”外祖父无奈地说道：“你想上学也行，但必须抱着你三弟去学堂。”随后外祖父拿着烟斗哀声叹气地走出屋门。连着一个星期母亲都是抱着几个月大的三弟去学堂，三弟的哭闹声曾多次打断先生教书，周围的同学们也拿无奈的目光注视着母亲。之后母亲便不是学堂里品行兼优的学生，而是天天呆在家照看弟弟的姐姐。

 

    母亲虽是家中唯一的女孩，但从未有过应有的童年生活。母亲十二岁时，便纺花织布。生产队给每家每户都分配有任务，母亲小小年纪就承担起纺花织布的重任。一天中除了吃饭能休息片刻，其它时间便坐在纺车前认真作业。白天还好些，眼睛能看得清楚，不用那么劳神。夜晚，点着煤油灯纺着布，常常被煤油烟熏得睁不开眼睛。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在劳作中逝去了童年，遗失了少年。

 

    母亲忙碌的那些年。我自小便和母亲亲近无比，经常与母亲卧膝长谈。那是五年前的冬天，我看见表弟发来一张母亲十几岁的照片，看了很是欢喜说道：“母亲，大家都说我长的像姑姑，当我看到你年少时的照片，才发现我像极了你。”母亲微微一笑说道：“傻闺女，女儿一定是像妈妈的，就算长的不像，神韵也是相似的。”之后便和母亲长聊了一番，母亲婉婉道来：“记得初结婚那十年，天天都是忙碌着，早上一睁眼就开始蒸馍、做饭，随后就下地劳作。中午回来吃完饭便又下地劳作，等吃晚饭的时候，天色早已变黑了。晚饭后，便开始做针线活。那时，婆家和娘家，多数家人都是穿着我做的衣物和鞋子成长的。十年中，每天晚上十二点以前几乎没有睡过觉。有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衣裳。但我过的很充实，饭也吃的很多。”母亲用朴实无华的言语来回顾她那劳作的十年。可我听后内心却是久久未能平复，现在每每想起心中也隐隐作疼。设想母亲出生在二十一世纪，在受到良好的教育下，还勤勤恳恳、坚持不懈，应该会成为优秀的人民教师或医术精湛的医生。

 

    母亲忙碌的身影，填满了我的童年。小时候经常吃的便是玉米粥（武陟方言“糊涂”），母亲早晨便做一大锅糊涂，这样可以吃上一天。对门的大婶看到我们家这样的吃法，便用幽默中带着一点讽刺的言语总结道：“你家是早上吃糊涂，中午吃糊涂，下午还吃糊涂，真是越吃越糊涂啊。”是呀，那时哥哥们都不在家，父亲要忙村上的事情，地里活太多，我和母亲便是这样的吃法。母亲是早晨天刚亮就上地，下午非等到夜幕降临，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才肯作罢回家。母亲常说：“人要干一行爱一行，行行出状元。”我的母亲，种庄稼是一把好手，在家人心中也是贤妻良母。天天忙忙碌碌，终日不得闲。

 

    母亲曾三次对抗病魔，最终获得胜利。一九九六年是母亲第一次对抗病魔的一年，那一年母亲不知是什么原因引起得流鼻血病症。起初在县医院就治，不但查不出病因，连鼻血也治止不住。随后父亲便带母亲去市医院就诊，市医院虽能临时止住鼻血，但一直查不出病因。母亲住院期间，市里的亲戚们经常为了母亲而忙里忙外，给予母亲无微不至的关照。过了些天，我的三叔、三婶和姑姑从陕西铜川回家看望母亲。记忆中，家内庭院的墙面塌了，姑姑站在约两米高的梯子上，而三婶不停地搬运砖瓦，传递给姑姑，一天不到的功夫，她们便修好了墙面。十岁的我站在原地，抬起头用崇拜地目光凝视着她们，她们的形象在我心中如巨人一般高大。长大后听母亲言语道：“我虚弱的躺在病床时，三弟握住我的手腕，把着我的脉象，无论我去那里都搀扶着，需要什么他便第一时间送到手里。病友们不知道这是小叔子，都以为是我的亲弟弟。是啊！亲弟弟也不过如此，我的三弟比亲弟弟还要亲。”母亲从市医院出院回家，我以为就此便好了，谁知那次吓坏了我们。

 

    母亲正在离家一千米远的菜地劳作，忽然开始止不住的流鼻血，苦于身边无一人可搀扶，母亲便坚强地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家赶，一路上随处可见的便是母亲流过鼻血的痕迹。快到家门时，邻家的几位婶婶看见后，一拥而上地把母亲围得严严实实。我站在后面不知所措、两腿发软、喉咙发紧，我从未见过一个人流鼻血流到如此地步，起初是鼻子往外流，随后是从嘴巴里往外流，再后来眼睛也往外渗血。随后父亲给北京的四叔去了电话后，便立即带着母亲赶往北京的列车。四叔和四婶在出站口站立了许久，焦急地等待着父母亲，相见后便直接去了同仁医院，因是周末只有年轻医生值班，又转站去了海军总医院，医生给母亲止住了鼻血，四叔便带着父母亲先回到家中，四婶连忙联系宣武医院的同学，麻烦同学安排专家会诊，就这样我母亲周一直接去了宣武医院，这一住便是四十五天。医院只允许家属白天呆在病房，夜晚父亲和四叔便一同回家去了。母亲住院第二天凌晨一点多，四叔被家里的电话声惊醒，只听医生焦急地说：“你二嫂休克了，赶快来医院”。父亲和四叔来不及穿好衣服，急慌地跑了出去，拦截了一辆出租车便让司机一路加速。等他们到了医院后，医生正在全力抢救着。还好母亲吉人自有天相，这次真是有惊无险啊！之后专家把药物打入母亲鼻子里，再拍脑CT，才查出病因，母亲得的是：“血管瘤性鼻息肉。”本来计划是三天后做手术，但苦于母亲身子太过虚弱，医生便让先调养着，等调养好了再进行手术。老中医根据母亲虚弱的身体开出了药方，因母亲流过的鼻血过多伤了元气，便先后服用了七十多副中药，中药的苦涩之味在四叔家流连忘返呆了三十八天。四叔、四婶除了上班，便是每天给母亲煲各种有营养的肉汤，做各种美味菜肴。父亲则是骑着一辆黑色的凤凰牌自行车带着三层饭盒，川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是母亲享用美食的专用极速快递员。手术是在母亲住院三十九天进行的，整个手术过程很是顺利。我的母亲，从此便没有再流过鼻血。如果母亲未能去北京就医，会是怎样的后果？我不敢想象。每当父亲谈论此事时，那绝望的神情、梗咽的声音、颤抖的双手，让我内心五味杂全、翻江倒海。“母亲就是我的天，母亲在天在。”感激、感恩我的亲人们，是你们不计辛苦和奔波，点燃母亲重生的希望。

 

    二00八年大年初三，我们刚从舅舅家回来，便听到父亲急慌对哥哥们说道：“你母亲右眼看不见了，赶快准备去县眼科医院。”我当时心里一阵阵地发慌，顾不上伤心难过，便连同家人一起陪着母亲去了医院。医生给母亲做完检查后，说母亲是“视网膜脱落”，手术后便可以康复。听医生叙述后，我们一家人悬挂着的心，终于着了地面。随后父亲和哥哥们是家里和医院往返着，我便时时守护在母亲身旁。做手术前到手术后，有四十天母亲是不能见光的。我成为母亲的拐杖，无论她去那里都带上我。母亲虽眼睛看不见，但笑容一直绽放在她的脸颊，丝毫看不出畏惧和恐慌。正如医生所说的那样，母亲手术后便完全康复了。那时我是母亲的眼，方便她行走。现在母亲是我的眼，指引我走向光明。

 

    二00八年五月十二日汶川大地震，八级强震猝然袭来，大地颤抖,山河移位,满目疮痍，生离死别。那一天对于汶川大地震的遇难者是生离死别，而对于我母亲则是欲火重生。当母亲被医生诊断为“乳腺癌中晚期”的时候，我内心已经崩溃。好人不应该有好报吗？好人不应该一生平安吗？怎么我的母亲会得“癌症”？还是中晚期？！手术时间是早上10:30—13:20，切除了右乳房及右肩腋窝下的淋巴。随后需要母亲面临的则是六次化疗和放疗，期间我一直陪伴着母亲左右。记得母亲第一次化疗，当鲜红色的液体输入到母亲体内时，母亲就开始全身发疼，看见母亲如此痛苦，我好像除了给她做按摩，也帮不上什么。为了让母亲有良好的身体对抗癌细胞，我常咨询医生或自己去书店看医书，在饮食上和保健品食用上给予母亲正确的指引。母亲住院那段时间，曾住过五个病房，其中有三位癌症患者让我印象深刻。无法知足的李阿姨：李阿姨是一名中学数学老师，她住院时还是早期，但最终却发展为晚期，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肺部。她的丈夫天天守在身边，女儿则每天做不同的美食送来。但从未看见笑容浮现过她的脸上，则经常听到她的责骂声和摔东西的声响。丈夫常常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女儿则躲到卫生间默默擦拭泪痕。“消极烦躁的心境，只会让自己陷入绝望。”有特殊信仰的刘姐：刘姐三十来岁，白日里从未见她下过床，都是老母亲伺候着吃喝拉撒。夜里凌晨三点左右，我被哭泣的声音吵醒，努力睁眼后便看见，刘姐和她母亲对着窗户跪着，还不停地哭泣，持续近二个小时，我看到这场景，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烦躁。第二天清早便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们信奉得是基督教中的哭教。我便把事情经过告知护士长，随后便更换了病房。“在疾病面前，你不积极的配合治疗，却信奉那所谓的哭教。最终打扰了他人，耽搁了自己。”积极乐观的刘阿姨：刘阿姨是退休工人，平时里最喜欢和母亲谈笑风生。刘阿姨曾说，“你母亲的精神世界很是至高，像是大学里的教授”。是啊！母亲与病魔抗战这三次，我从未看到她畏惧过、恐慌过、悲观过、绝望过。出院后连续吃了五年预防癌细胞扩散的药品，并每半年去医院进行全面复查。最终母亲以积极乐观的心态，完全战胜了癌细胞。现在的母亲除了血压、血糖略高，其他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以内。

 

    母亲幸福的晚年生活。现在侄儿们都略大，无需父母亲过多照料。大哥便在县城买了二室二厅的房子，房屋是南北通透的，也是电梯式楼房，装修风格十分温馨并安装了地暖，父母亲居住的很是舒适。只要父母亲身体健康、心情愉悦，便是我们兄妹三人最大的幸福。父母亲现在年事已高而退居二线，我们则以大哥为首，以稳健的步伐，向人生新的高度迈进，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艰苦朴素的岁月，留给母亲粗糙的双手、满脸的褶皱、微弯的身躯。积极向上的心态，赋予母亲强大的内心、健康的体魄、幸福的晚年。

作者： 陕煤铜川实业陈家山分公司 徐燕玲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