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本《青年文摘》、一阶路肩（马路牙子），还有一抹晚霞。这样静谧的情景，上一次出现在记忆深处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早。今天，多了母性的宽仁，少了率性的自由。唯一不变的是心性的温良。

    烈日收敛狂躁，温度却居高不下。爸爸接过一盆水，使劲力气向马路中间泼去，如雨似丝的水滴垂落下来，瞬间清凉裹挟愈发强烈的热浪，伴着尘土扑面而来。邻居们欢呼着、喊叫着，提起凳子，迅速躲进屋里。热力释放几分。接着，再泼下一盆。数盆下去，马路上湿漉漉一片，有些地方甚至形成水流，心情渐渐清凉下来。这个时候，邻居们又拿着凳子从屋里出来，开心地说，“真比洒水车还要畅快！” 没有空调的时代，这样的降温方式立竿见影。现在想来，那时人们对人性的评价真是简单干脆。几个孩子也跃跃欲试。或端水走到路中间直接推盆倒水、或是莫名的把自个儿浇个透，孩子们始终是快乐的，是欣喜的。在孩子们的感染下，行人或是骑单车者都愿意放慢脚步，甚至停下来说说话聊聊天，整条街道的人们感觉都彼此熟识，哪家有事情，其它人家都愿意搭把手使把劲。

 

    爸爸的义举，曾经被传为佳话。今天看来不仅丧失了意义，甚至还会换来高空抛物的罚单吧。高楼大厦堆砌的建筑物里，多了冰冷的规矩和规则，少了温暖的人情和友情，就连朝夕相处的亲人间，也是世风不古，甚至被迫贴上价值的标签。

 

    行人的脚步是急促、焦急的，不再舒缓和憩息。一位母亲尖利的话语吸引我的注意：“人活着总要学着做点事情，什么都不做有意思吗？……”抬头。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垂头丧气地走了过去，好像冒犯天下之大不韪。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微信传播《你努力的天花板是别人的起点》的段子，想来必定会撞破无数个家庭的梦想。有两个细节令人深思。一个细节是“虽然穷人家的孩子奋斗了18年有资格和别人坐在一起喝咖啡，但同样是喝完咖啡，人家可能坐上飞机去周游世界，而穷人家的孩子却要精打细算去还银行的贷款。”还有一个是“如果我们要求外交官的子女仍然像普通的农家子弟一样，什么都没有见识过，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只知道死读书，对人家也不公平。”我想许多人看后和我一样无语。难道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有错吗？成年人尚且搞不明白的事情，穷人家五六岁的孩子，能听懂吗？想起一句糟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家长甘心成为鼠蚁，逼迫孩子展翅高飞，难度不亚于火箭上天。

 

    数年前，长辈对孩子们也有额外要求，相比现在要简单许多。儿时，爸爸要求我们练习写毛笔字。有一种叫做“小红仿”的专门练字帖。16Ｋ纸大小，每页有24个字，红色镂空的部分用于填字。依稀记得其中的内容有“人立志、从小起……学致用……贵必专……”一页字需要一个小时，孩子们坐下来，捋捋笔毛，蘸上墨汁，一笔一划地填满每一个空格，直到写满整页纸。偶尔遇到笔头分裂或者墨汁调配不饱满的时候，时间还会延长不少。昨日的习字和今天上补课班一样，有快乐、也有痛苦，快乐的是黑红相间的颜色实在漂亮，交到学校会得到许多的“赞”，痛苦的是一横一竖的劲道来不得半点马虎，否则就要接受爸爸的“戒尺”惩罚。长大后，练字的功夫渐渐还给了爸爸。就像今天的孩子一样，补习课业大半会还给老师。只是不知道，那份快乐是否能够留存下来，随时想起来都会淡然一笑。

 

    除了习字，等待午后的冰棒也是一种幸福。或站在路肩上、或站在马路中间，不顾阳光的炙烤翘首以盼。冰棒有两种，一种是奶油，还是一种是豆沙。五分钱一个，我们姊妹三人，一共需要一角五分。冰棒放置在棉絮包裹严实的大箱子里，尽量与外面空气隔绝，保持较低的温度。尽管如此，难免还是会遇到融化的冰棒，这时好心的小贩贱价出售，一角钱买三个。开始觉得划算欣然接受，后来才知道“一分价钱一份货”，贪图便宜换来的通常是失望，是一份送不上口中，攥不到手里，就消失了的冰凉世界。真到今天，这种阴影依然挥之不去，以至于我的教育观念当中保留着一条重要的内容，就是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一定要选购价格最高的配置，因为价值就是品质的保证，做事如此，做人也如此。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有价值的人，才能不枉辜时光流逝。

 

    都说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我丝毫没有察觉，反倒觉得很开心。在一段不远不近的时光里，我幻化着别人，说教着别人；别人必定也猜测着我的故事，评论着我的故事。日复一日，生活还在继续，传说依然流传。

作者：山西晋城北石店晋煤集团供电公司 王 晋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