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 强：翻越天山独库公路 | |||
| 煤炭资讯网 | 2018/1/2 12:04:54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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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新疆之美总以大美、壮美著称。十月初，游历新疆大半个北疆，旖旎风光无限，但最难忘的还是翻越天山独库公路。 10月4日早上从伊宁出发，原计划是前往边贸小镇霍尔果斯口岸后返乌鲁木齐，路上，表姐提议回去时翻越天山独库公路，再从独山子返回乌鲁木齐，去看看有着百里画廊之称的唐布拉和乔尔玛风景区，话一出，喜爱旅行的小侄女立即响应，说独库公路是中国最美最险的公路，翻越独库公路是每一个新疆户外爱好者的梦想。于是没有任何异议，我立即从伊乌高速最近的一个路口出站，折回伊宁，途经墩麻扎镇，从新源县向唐布拉风景区进发。 从墩麻扎镇下高速进入省道315线前往则克台方向，沿喀什河一路向北，道路虽不宽阔，但柏油路面较为平整。虽才十月初，道路两侧的草原已是一片金黄，沿路都是牧场，延绵不绝的黄色草甸上不时有大群牛羊在暖暖的阳光下悠闲吃草，仿若一幅延绵不绝的秋日放牧图。 从日则台分路进入唐布拉风景区，由于整条道路正在翻修，道路变得崎岖颠簸，进出唐布拉风景区的车辆较少，此时正值冬夏牧场转场时间，在50多公里的路途中，更多时间我们是与大批转场的牛羊相遇，领头骆驼迈着沉稳的脚步率领几百头牛羊与在公路上与车擦肩而过，牧羊人则尾随在后高坐马背，玩着手机，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唐布拉风景区被称为百里画廊，公路沿河谷蜿蜒前行进入天山山脉。道路两边出现了少量积雪，但道路上却没有雪迹，只是有些湿润。远处的山峰白雪皑皑，潺潺溪水象条淡绿色的彩带环绕山脚，滋养着大片水草和灌木林，山脚到山腰间有大片苍翠的松林，它们如一排排列队的士兵，默默守卫着这片美丽而古老的土地。沿途的河谷地时而宽阔，时而狭窄，不时能看到散落的牛羊在大片雪地草丛中觅食，有零星的蒙古包驻扎山野，多是哈萨克游牧人的暂居所。阳光下，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线云彩，空旷而幽远，在那片蓝色的天幕下，是大片白色的静谧世界，白色覆盖下有青绿色的松林相伴、清澈的溪流相依，雪峰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芒，神秘而巍峨，透着令人心悸的美。 眼前的景象如同变幻的画卷随着汽车的前行不断展开又消远，不时，我们会停下车，对着某一个动人之处狂拍。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到了下午6点，新疆与内地有两个小时的时差，阳光虽然仍旧耀眼，但山间的气温已经开始降低，在溪边找了一块空地，打算清洗一下溅满了泥土的车灯迎接夜晚的来临，正在擦洗间，骑着摩托车的哈萨克快递员途经此地，见我们一车四女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洗车嬉戏，急忙高声提醒，赶紧前往前面的乔尔玛军站，抓紧通过哈希勒根公路隧道，不然天晚下雪，便会被困山中。闻言，我们急急地清除掉车窗和灯光上的泥土，便直奔乔尔玛而去。 02 7点过到达乔尔玛兵站时，通往独山子的道路已经设卡封闭，守岗的警察见我们单车到来，立即劝阻我们上山，说明山上的积雪较深，需更多车辆结伴而行，最好在此歇息一夜，待明天有更多车辆时好结伴而行，与警察“蘑菇”了半天，毫无结果，我们只好在卡哨旁找了家旅馆住下。 第二日清晨，拉开窗帘立即吓了一跳，窗外虽然阳光灿烂，但四野里均是白茫茫一片，昨晚一夜大雪，今天能否通行，我心中立即打鼓。室外的路面已有积雪，人走在上面，滑溜溜的，一不小心便会摔倒。远处的房屋和路面都如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被，车顶车窗已被厚厚的积雪包裹，赶紧拿出车上的刮雪器，小心将积雪清除，还好，发动机一点火便欢快地转动起来。 哨卡前已经有三辆车在等待放行，警察告知我们现在仍不能通行，昨夜大雪，必须等到下午3点积雪融化一些后再结伴而行。谈话间，我们认识了从上海到疆旅行的小王夫妇，他们昨夜11点过开车绕过哨卡上山前往独山子，不想上山仅十来公里，便在大雪的道路上无法动弹，夫妻俩想尽办法也没能继续前行，幸好上山不远，山上还有通讯信号，便打了报警电话求助，上山救助的警察在距他们车辆还有2公里多的地方就无法前行，又冷又吓的夫妻俩在漆黑一团的风雪中艰难步行下山到救援车处才被救载下来，下山时警察对他不讲规矩所带来的麻烦一顿狠批，再次警告山上大雪车辆无法通行，上山有挨冻和被冰崩砸落山下的危险，山里夜晚更有野狼出没，有被群狼攻击的危险。夫妻俩听后一阵后怕，虽被痛骂，也没敢作任何解释。我们听后，暗自庆幸昨晚没有自作主张，偷偷闯关上山。今天夫妻俩正四处联系救援人员上山施救车辆，但此地并无专业救援人员和设备，在众人支招下，夫妇俩购买了铁铲和大量绳索，和我们商量一会儿搭车上山援救车辆后结伴而行。 等待间，去四处逛了逛。乔尔玛是省道315和国道217的连接点，左往独山子，右往库车。这个小小场镇仅有20来家铺店，多为餐饮店和杂货铺，旅馆也仅有两家。由于是战备道路，平时独库公路需要通行证才能通行，据说该路在开凿之前，连接新疆南北疆的公路只有一条，从独山子到库车，需要绕道乌鲁木齐走1000多公里，而修建独库公路后省去近一半的路程，成为连接南北疆的主干道。由于独库公路超过一半以上的地段都在崇山峻岭、深川峡谷中通过，道路险峻且风景优美，很快便成为旅游爱好者的热捧路线。 跨过乔尔玛大桥，就能看到乔尔玛烈士陵园。陵园里长眠着修建独库公路10年间牺牲的168名解放军战士，守墓人陈俊贵也是当年的修路战士，为了报答当年班长和战士们的救命之恩，陈俊贵在此义务守墓31年，用他一生的守候去兑现当年的承诺，演绎了一个义薄云天的传奇故事，2014年他被评为“感动中国”2013年度人物。 昨夜大雪，陈俊贵夫妇正在清扫门前的积雪，见我们到来，便交谈起来。据他介绍，乔尔玛当初荒无人烟，因为修建独库公路通行后，设立军站，才慢慢有了后来的商铺。陈俊贵本是从辽宁参军到新疆新源县那拉提，1979年参军，他随部队到参加修筑天山深处的独库公路大会战，1980年4月，他和1500多名基建工程兵部队被暴风雪围困在天山深处，面临断炊的危险，他奉命和班长等3名战友一起下山求救，路上因大雪迷路，弹尽粮绝，在雪地里走了两天两夜后，在风雪弥漫的生死关头，班长将最后一个馒头留给了当时年龄最小的他，战友们相继牺牲，他最终掉落山崖获救。1984年陈俊贵因严重冻伤复员后，回老家当了放映员，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当年班长临终前的托付，1985年，他辞去工作带上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来到乔尔玛，在离班长坟墓最近的一个山坡挖了个窑洞，开始守墓生涯，最初他开荒种地，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直到当地政府修建烈士陵园后，陈俊贵将班长的遗骨移到了烈士陵园，情况才有所改善。他一直在此忠诚地守望着自己的战友，成为战士们英勇建路事迹的解说员。陈俊贵的事迹早在电视上便有所了解，如今在这里看到他，更觉他的不易，几十年如一日地默默守候，更贴切地印证了“感动中国”的颁奖词“心比金坚”，在这个浮华功利的社会里，他带给我们强烈的感动和敬仰。其执着的信念和一诺千金的品德，正如烈士陵园里铭刻的碑文：“人是躺下的路，路是竖起来的碑。” 从陵园回到旅店时间尚早，大伙聚集在一个四川人开的饭店里烤火聊天，驻守在此的陈警官赶过来叫亲戚老板包饺子，老板把羊肉买回来，吆喝着大家帮忙。见人手不够，上海夫妇和我们一起动手，擀面皮、和馅、包饺子，大家聚在一起吃上了一顿热乎乎的羊肉饺子。 03 下午3点钟，路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在众人的翘首等待中，独山子方向开过来了一辆大货车，大伙忙上前询问路况，得到可以通行的信息。在警察的再三告诫下，我们终于启动车辆结伴上山。独库公路是2014年才重新翻修为沥青道路，路况较好，只是山崖上时常有石头掉落到公路上，我们一路小心翼翼地绕开石块前行，遇到挡道的大石头，大家赶紧下车搬挪后迅速驶离。随着海拔的提升，道路上的积雪开始越来越厚，道路上除了冰雪压实后留下的深深轮胎印痕，其它地方都被高达3、40公分厚的白雪覆盖。随着积雪层的加厚，手里的方向盘开始晃来晃去不听使唤。这是我第一次独立驾驶汽车行驶上冰雪道路，心里有几多忐忑，看着车上的三名老少妇孺，身感责任重大。 努力地把稳方向，小心地加压油门，车辆缓缓地沿着盘山公路而上，十多公里后，远远地看到了小王夫妇昨夜遗弃在此的黑色帕萨特，上前查看，一切尚好，费了些功夫打燃发动机，试了试，却无法动弹。小王用铁铲清理轮胎下的积雪，小王媳妇利索地将绳索缠绕在轮胎上。一切准备齐当后，开始向山上进发，为了增加动力，由我驾驶方向，小王夫妇和车上所有人上阵，齐心协力推车，在“一二三”的号子声中，瘫了一夜的帕萨特终于缓缓前行，不敢停下来，我握紧方向盘向山上行去。但前进三百多米，在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中，轮胎刨地在原地不断转动，飞起了一片冰碴，却不能再向前行进一步，防滑绳索已经在前进的路上断裂了几根，让车熄了火，我和跑上前来的小王商量了一下，先一台车一台车地推着发动，能跑多远算多远。 小王上了自己的车，5女努力推车，汽车在众人奋力的推动下又慢慢地行进起来，努力挥手，让他们不要熄火继续前行，我则回到自己的车上，车又在大家合力的推动下缓缓前进，这样慢慢地前行了二三公里，车再次打滑停滞，必须再增加轮胎摩擦力的附着物，大家在车上翻出了所有的绳索，甚至洗脸毛巾，剪成了条状，加固在已经断掉的绳索处。忙活间，山下又上来了几辆车，看见我们阻道，纷纷上前帮忙把车推到了一侧，然后小心地绕道而上。该路段积雪较深，好几辆车也在左右摇晃着在公路上打起滑来，但相互帮忙推车，慢慢向山上驶去…… 很快发现，我们的车子成为押在最后的一台车。此时，已是下午5点多钟，山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耀眼，雪山上的天空格外蓝，洁白的雪峰在蓝色的天空映衬下更加巍峨壮观。但此时却无心欣赏美景，我们必须赶在太阳落山前翻越前面的哈希勒根隧道，如若不然，就只能弃车下山。只要山上阳光不在，山风一吹，今天道路上融化的雪水立即就会凝结成冰，车辆在没有防滑链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在上面行驶，而且天山上了3000米的雪线，晚上的温度会降到零下二三十度，人根本无法在毫无防冻装备的车上过夜，何况，这段路还经常有雪崩、飞石的危害。作为车上唯一的驾驶员，把大家平安送回家成为当时最大的愿望。 掌握好方向，让车再次动起来，努力地平衡着方向和油门，三个女人则拖着铁铲在车后，车一但打滑便铲雪推车。但无奈，车总是在行进不了百米后，又滑停下来。一番又一番的折腾后，大家疲惫不堪，山上的空气干燥又稀薄，喉咙干涩疼痛，每个人都在喘着粗气努力支撑。已达山顶隧道的上海夫妇此时打来电话，问是否需要他们来救援，我们谢绝了他们的好意，让他们在原地等候，如若太阳下山我们仍不能汇合，就请他们自行下山，目前我们需要的不是人手，而是防滑的工具，他们到来也只会徒增围困人员。 再次集中了所有能用的防滑物品缠上了轮胎，在三女合力推动下，轮胎再次转动起来，这一次汽车在不断的打滑中轰鸣着慢慢向山顶挺进，路上虽歪歪扭扭地不断左偏右跑，但在我使出“洪荒”之力的控制下，汽车还算争气，如负重的老牛喘着粗气缓慢向上爬去。半道上，我们甚至搭载了一个因前面推车而被甩下的小伙子。在高度紧绷的神经中，转过一个又一个弯，终于，我们看到了离山顶不远处的隧道，上海夫妇正站在隧道口翘首等待，其他结伴的车辆早已不见踪影，唯有他们夫妻俩看到我们驶来，不断地向我们挥手致意，刹那间，心中便泛起一阵险处见真情的感动。 将车开进隧道，大家都松了口气，简短的交流后，我们抓紧时间向山下驶去，穿过隧道便一直是下山，打滑路面会越来越少，但对我们来说，还有300多公里路要赶，任务依旧艰巨。出得隧道，不远处便是一道坚固的防雪墙，据说这是中国高原公路上唯一的一道防雪墙，它的修建，防止了雪山、泥石流给来往车辆带来的伤害。下山的冰雪道路果然越来越少，没有太多的周折，在太阳落山前，顺利驶出了天山山脉。剩下的300多公里路程非常顺利，虽然人又累又乏，但心中一直提醒自己必须安全回家，一路都咬紧牙关让自己保持清醒。深夜1点钟，汽车安全返家，全身心放松下的我，才发现两只手臂异常酸痛，想来，在驾驶那几十里的雪路中，用上了吃奶的力量来平衡方向，才落下如此后遗症。 翻越天山独库公路，这是一趟难忘的冰雪之旅，虽然又惊又险又吓，却也在此行中体验到是友情的坚守、亲情的温暖，团结的力量，还有陌生人之间的互相互助，每个令人感动的瞬间，总能让我每每回想时微笑。 背景介绍：独库公路修建于上世纪70年代，是由国务院、中央军委下令修建的战备国防公路。该路段全长562.25公里，其中280多公里的路段都是在海拔2000米以上，其中4座达坂（达坂：意为冰雪蔟拥的高山）海拔在3000米以上，路经5条河流，拥有世界惟一的防雪长廊，全国海拔最高的哈希勒根公路隧道。独库公路北起独山子，南至库车，由解放军工程某部用了10年时间修建而成，在长达10年的公路建设中，有168名解放军战士因雪崩、泥石流等原因而长眠于乔尔玛烈士陵园。在中国的公路建筑历上，它和青藏、川藏公路一样被称为英雄之路。 独库公路沿途有那拉提草原、乔尔玛风景区、巴音布鲁克草原等享誉疆内外的自然风景区，被称为带动新疆天山北坡自然景观旅游的黄金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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