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舌尖上的中国》—— 一部精彩的中国饮食记录片。红遍大江南北，名扬中外。于是有了很多仿版《家具里的世界》、《舌尖上的宿舍》等等。今天，品尝着美食和孩子一起品味各种舌尖时，回想自己贫困的童年饮食，回味七零后独特的舌尖记忆。

    童年的记忆里，食物没得挑肥拣瘦，没有饭店、没有西餐、没有零食、没有饮料，更没有随心所欲购买食品的超市。但是贫瘠的黄土地，给孩子们提供了丰富的食品。

    大自然的馈赠，可以让孩子们找到很多能果腹的食物。农村的孩子，有着天生来的辨别力，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一眼就能辨别出来。比如玉米秸秆，是孩子们爱吃的。结着玉米穗的成熟秸秆孩子们是不去糟蹋的。有经验的孩子，通过外观颜色就可以辨别出哪一棵是甜的。那种甘甜，不比今天的甘蔗差。孩子们尽情在天然食物库里寻找各种可食的东西：一种灯笼似的果实，孩子们叫叮当，好听也好吃，酸酸的、甜甜的。一种忘记名字的小瓜，香甜可口。还有一种草，放在手心里拍上几下，黄瓜的清脆香弥漫在空中，很是诱人。孩子们薅两把干草烧蚂蚱，把多余的蚂蚱用狗尾巴草穿起来拿回家，让母亲油煎了吃。甚至也吸食过一种黑色大蚂蚁的肚子，酸酸的，别有一番味道。下河摸鱼、上山摘山枣……渴了，捧一捧甘甜的山泉水。

 

    大自然是孩子们天然的食物库，即使在野外疯上一整天，也不会饿着肚子回家。初夏，麦穗泛青了，果粒慢慢饱满起来。三五个小伙伴，找一片看着长势诱人的麦田，一人揪下三五穗。主人是不介意的，所以可以大大方方的自由选择。麦穗不能揪的太短，带三五公分的杆最好，放在手心里搓。用力不能太大，太重麦芒扎手，麦粒也搓碎了，太轻了麦芒掉不下来。农村的孩子，每个人好像都无师自通，在大人的潜移默化下，都是搓麦能手。几穗小麦，在手里变换着各种姿势，不时张开小手用嘴巴吹一吹，轻轻地麦芒四飞，麦粒留在手心。吹不了几次，抽调麦秆，清脆嫩绿的麦粒就在手心里了，小麦的清香，饱满的汁水，唇齿留香。

 

     青涩的麦穗并不能消除农家孩子对白面的那份期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地瓜干味道，总是让孩子们格外期盼能够吃上一顿白面。早上，还躺在被窝里，卖馒头的叫卖远远的传来。那个年月，没有谁家买馒头是为了自己家吃，而是为了多久一次的走亲戚：馒头是必备的礼品。远在深山的小雪一家，父亲在外务工，母亲带着几个孩子过着节俭的日子。在这个大山深处的家庭，母亲平时是不可能买来几个热乎乎的馒头给孩子们吃的。在某一季节的某个早晨，当馒头的叫卖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小雪的母亲从麦缸里装上几瓢小麦出门。不消一会，母亲便挎着半篮子热乎乎的馒头回来了。孩子们知道，母亲要出门走亲戚了。馒头须成双成对串门才算对了礼数，是不能送单数的，否则会引起主人的反感。母亲会特意买个单数，多出来的那一个，平均一分为二，一半给年龄最小的小雪，一半给正在上初中，需要补充营养的小雪的哥哥。兄妹俩坐着门口的石凳上，手里捧着馒头，望着远处山峦，细嚼慢咽，越嚼越香。

 

     田野里的诱惑，不能满足农村孩子的胃口。把目光飘向了天空，春天的榆钱，压的树枝沉甸甸的低着头。坐在树杈上美美的吃，甜甜的，黏黏的，小肚子一会就饱满起来。末了，采摘一些，让母亲加上豆沫做一顿榆钱饭。深秋的杨树，钻天的挺拔，也给农家人带来食材。秋风扫过，杨树芒一个一个掉落一地，捡拾一竹篮，回家配上豆沫，也是一顿香喷喷的晚饭。就地取材，节约绿色，日子照样过得很欢乐。

 

    填饱了肚子，小伙伴们，总是在琢磨着怎么给肚子里增添点荤腥。办法总是很多，小伙伴们一起去都地里抓豆虫。不打农药的豆地里，豆虫爬满了豆棵，大着胆子一个个的捏着豆虫的颈部装满塑料袋子。肚子里的馋虫战胜了真实的虫子。让母亲油炸、剁碎炒鸡蛋，即使现在吃起来，也是一道美味大餐。秋后的豆虫，都下蛰了。在翻地的时候，老成的泛黄的豆虫，身体有些僵硬的笨拙。依然成了一道餐桌上的美食。

 

    夏天到了，炎热六月给大家带来更大的福利——知了。雨后闷热，小伙们吃过晚饭相约着来到小树林，从未出土的知了猴，到展翅高飞的知了，一个个的捕捉能手，都能让知了成为大家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盛夏，是烤黄烟的季节。三奶奶家五个牛犊子般的儿子，一口气把烟叶从地里摘掉运到家里，堆成小山一样的烟叶让他们哥五个犯愁，系烟是细活，这哪是男人干的活啊，得坐在那儿一天。哪有耐心一点一点的系出上百杆烟叶来。但是聪明的老大，懂得美食的诱惑。牵着一头肥硕的绵羊，到大街上一划拉，十多个孩子就被叫家里来了。老大给孩子们许诺，帮忙系烟叶，就宰一头肥羊给孩子们喝羊肉汤。这里每个孩子都会系烟叶，而且还能变着花样的系各种扣，特别女孩子更是手巧，做活很快。在那个贫困的年代，羊肉汤对孩子们诱惑太大，一口答应了下来，小手很卖力。一口大锅、一锅井水、一头吃草的养，用柴禾在地锅上慢炖上半天。中午，这个小小的农家院沸腾了，羊汤的浓香让孩子们沸腾、兴奋，一个个的拿着粗瓷碗，盛上一碗漂着油花的羊肉汤，吃上几块肥瘦的羊肉。这群劳作了一中午的孩子心满意足。

 

     一年到头的清汤寡欲，虽然没饿着肚子，其实也都在期盼着偶尔的一点荤腥。大油，成了孩子们馋猫般的窥视品。放在黑色油瓦罐里的用肥肉卤出来的油，冷却后白白的凝固，卷到煎饼里，撒上几颗盐粒，满嘴都是香。而在卤油的初期，让孩子们期盼的就是油渣，脆、香，偶尔一两点瘦肉渣让孩子们咀嚼好一会才舍得下咽。调皮的孩子，总是趁着大人不在家，像小猫一般盯上了母亲挂在梁头上盛满猪油的瓦罐，偷偷的挖上一块放在嘴里，乐颠颠的跑出去。如此不用几次，全家半个月炒菜的油就被馋猫给吃掉。

 

     最让农家大人孩子期盼的，就是秋收后的敬天了，是农家的一种祭祀。敬天，对大人们来说，一年的风调雨顺是老天爷给的，秋后的收成，让农村人吃饱肚子。感恩上天，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于是村长组织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从全村里挑选出一头个头硕大的大肥猪，买来作为敬天的贡品。孩子们则窥视的是那头大肥猪给孩子们肚子带来的诱惑。大肥猪在嗷嗷的惨叫，没有人同情它。胆子大的孩子，看着大肥猪被按在地上，眼睁睁的就那么看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看着杀猪人用一个盆接住猪血。大地锅里熬着沥青，杀猪人麻利的用沥青去毛、开膛破肚，不一会那头大肥猪安静的躺在供桌上。

 

    全村的老老少少在几个老人和村长带领下，虔诚的对着大肥猪磕头。孩子们也跟着真真假假的磕着头。眼巴巴的看着那头大肥猪，恨不能上去咬两口猪耳朵。终于敬天仪式完成了，让全村老少沸腾的时刻来了——分猪肉。在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和村委的几个人带领下，一杆大称，称出大肥猪的重量，然后按一户多少算出来。在这个人口不过数百人，户不过百的小村落。一头猪的分配，需要计算仔细，称量公平。一份一份的肉，每份分量不重也就二三斤的样子。每份都放在宽敞的场地上一块硕大的塑料不上，肉的顶端上都用纸写着每个户主的名字。白纸已被猪肉油透，泛着诱人的光泽。大人孩子兴奋地找着自己家男人的名字。孩子们期盼一份瘦肉多的，而主妇们则期盼一份肥肉多的，可以卤点大油。

 

     那天的下午热闹的村落顿时安静下来。孩子们都呆在家里等着娘把锅里的肉出锅。贫瘠的村落上看，弥漫着诱人的肉香。母亲挑上两桶井水，去二里开外的菜园拔上一捆青菜，土名叫灰担子菜，可以长到半米多高，说来奇怪，现在再也没在市场上见过。一块肉，一碗肉汤，在梦里总是回味。

作者：山东能源临矿集团新驿煤矿 马秀娟

编 辑：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