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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启:煤海三部曲之夜深沉第一章

煤炭资讯网 2020/8/9 13:15:14    散文荟萃
  
      一 
      陕西铜川有一座山,名叫鳌背山。鳌背山有一个地方,名叫王石凹。王石凹原名狼吃娃,因为这里人烟稀少,群山连绵,树林茂密,豺狼虎豹横行出没,而且山路崎岖,单人走路十分危险,当地原住民生活艰难,收成很少,而且经常被野兽袭击,因此这里起名狼吃娃。在王石凹的地表底下,其实蕴含着丰富的煤炭资源。但是由于没有技术能力,王石凹当地人,虽然守着金库,却没有金库的钥匙。
      鳌背山上有一棵古柏树,已经有三千多年了。粗壮的树干上爬满了无数的皱纹,树根经过风出雨打,很多裸露在外边,但这棵古柏却依然清脆欲滴,枝繁叶茂,就像一位昂首远望的诗人,一腔热血,满身傲骨,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独自屹立在高高地山顶,放眼四方。这一年,古柏树又一次焕发了青春,而且更加郁郁葱葱。当地一位老人说,古树显灵,必有大变。
      很多年以前,这里曾经是一片汪洋大海。水里生活着无数的海洋生物,岸边是茂密的森林,森林里有无数的珍惜动物和植物。鱼儿在水里嬉戏,鸟儿在森林里歌唱,白云在蓝天飞翔。白天,这里其乐融融;夜晚,这里宁静祥和。
      突然有一天,这里石破天惊,瞬息之间,一切都天翻地覆。这里的海洋被连绵起伏的群山所代替,这里的奇花异草被被一堆堆的黄土和砾石所掩埋。几经沉浮,沧海桑田,这里变成了丘陵地带。
      贫穷,仿佛一位魔鬼,踏着肆无忌惮的脚步,在这里横行霸道。多少先民在这里艰难度日,多少青春与生命在这里奋斗耕耘。
      虽然也有茂盛的密林,也有幽深的峡谷,但这里世世代代的农民,根本无心欣赏,即使一辈子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却依然是在生死线上挣扎。
      而且在那些荒无人烟的山上,狼虫虎豹到处都是,特别是豺狼,也横行霸道,经常危害百姓,年幼的孩子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被豺狼叼跑了,所以当地人曾经把这里称为“狼吃娃”。后来经过多少代的变迁,这里才把豺狼赶走,建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据历史记载,这里早在宋代以前,就发现有煤炭资源。历朝历代都没有政府开发,只有一些利欲熏心的窑主,雇用一些身无分文的苦工,在这里挖煤掏炭。特别是到了近代,这里的窑主更是残酷无比,在利益的驱动之下,招收一些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外地人,不管他们的死活,开挖煤矿。有些黑心的矿主,为了谋取暴利,经常以高工钱为诱饵,诱骗关中地区、陕北地区、陕南地区的外地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挖煤,结果总是钱没有挣到,落个有去无回,白骨一堆。时间一长,在这里形成了一座白骨累累的霸王窑。霸王窑存在了多少年,没有人去仔细考证,但看到万人坑里的白骨森森,就知道这里地下有无数的冤魂。
      那时候既没有技术,也没有设备,全部是用身体,用血汗开采煤炭。据记载,最残酷的时候,每一个煤矿工人背着粮食下井,在井下干活一个月左右,狗腿子监工,不干活就用皮鞭子抽打,有的人不看忍受折磨,竟然被活活打死在井下。即使有幸能够出的来,也是皮包骨头,一身的病,离死也不远了。解放前,这里曾经被称为“霸王窑”,最多的时候,死亡的尸骨竟然有两万多人。白骨累累,血泪凝成,多少异乡之人死于非命,多少冤魂葬身于霸王鞭下。
      王石凹也曾经被称为“傲背”,是因为在王石凹的正前方有一座山,名为鳌背山。据传说,上古时候,这里妖魔鬼怪横行,危害四方百姓。特别是有一只巨鳌,更是无恶不作。天上的玉皇大帝知道民间疾苦之后,甚为震怒,就派后羿带神箭来射杀妖魔鬼怪。巨鳌见到妖魔鬼怪都被射死,十分害怕,就急忙向南逃窜。后羿一箭射去,正中巨鳌要害,巨鳌死去,化为今天的鳌背山。后来经文人修改,成了今日的“傲背”。
      到了国家一五期间,这里是国家156个重点建设项目之一,而且煤矿的办公楼、选煤楼、单身公寓、家属区全部由苏联专家设计,于是这里才有了现在的王石凹煤矿。
      自从国家投资建设王石凹煤矿之后,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建设者,就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在这里落地生根,建设家园。其中河南人最多,因此整个铜川地区被称为“小河南”,而王石凹的河南人也特别多,其中最出名的地方就是在王石凹绞车道旁边有一条“虞城沟”,从沟里到两旁的山坡,大大小小的工棚或者窑洞或者简易房,那里住的全部是河南虞城人。
      王石凹煤矿最为标志性的东西当然是煤炭。这里的煤质坚硬,燃烧时间长,不仅用于国家建设,而且用于生活取暖。王石凹煤矿还有两大标志性事物,一个就是屹立于鳌背山上的一颗长达四千多年历史的古柏,一个是从山下到山上有一条绞车道,两辆绞车全部用绞索拉动,一辆上去,一辆下来,交错而行,既方便了煤矿工人上下班,也方便了家属上下山。王石凹之所以被区分为山上和山下,是因为原来根据苏联专家的设计,是生产区全部在山下,家属区全部在山上。后来,由于来自五湖四海的煤矿工人,大都是贫苦的农民出身,都有一种吃苦耐劳精神,而且要求不高,无论是山坡上还是山谷中,无论是山沟里还是平地上,只要适合居住,有的挖一间土窑洞,有的搭一间简陋的工棚,有的盖一间简易的小房,就是一个家。不仅如此,那时候的人们由于真诚善良而且淳朴,从来没有什么坏心眼,对人特别热情,处事特别真诚,不管谁家有什么困难,总是大伙不分你我,互相帮忙。所以那个时代虽然物质匮乏,但他们有一种精神;虽然十分贫困,但内心有一种温暖;虽然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但人们把生活过的有滋有味有希望有追求。他们虽然要求不高,但他们却心里团结一致;他们虽然来自四面八方,但心里好像都是兄弟姐妹。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机械化,所有的工具就是一双手,一把铁锹和一把洋镐,但他们不仅建设成了王石凹煤矿,而且用双手用热血和汗水搬掉了一座山头,在王石凹西山开辟出来一座很有规模的王石凹中小学。那开阔无比的操场,也是我们的父辈一把土一把土的挖掘而成。每当我走进宽广的校园,走在辽阔的操场,我的心中总是对父辈充满敬意和感恩,而且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整个王石凹的生活区仿佛一个歪歪斜斜的“x”型,我们的学校就坐落在西山的山坡。当年,我们的学校曾经分为两个部分,前边的一所曾经被称为“二小”,后边的一处才是王石凹中学。学校的四周都是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在学校的北边,漫山遍野是一望无际的苹果园。站在学校操场向四周一望,有一种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山坡上长满了青草,时不时地挺立着几株松树、柏树或者核桃树,有的地方是一片一片的家槐树。春天到来的时候,不仅整个山上花香四溢,就连我们校园里也是飘散着淡淡的清香。山下有一条通往铜川的火车道,每一天运煤车从这里装满煤炭运往祖国的四面八方。在火车道旁边,是一条弯弯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水底的五彩石和小鱼。鸟儿在树林间歌唱,白云在蓝天翱翔。清晨,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把整个山野都叫醒了。同学们在老师的口号声中跑步做操升国旗,整个校园里书声琅琅,特别有一种诗情画意。
      炎热的夏季,山上绿树成荫,草地上开满了叫不上名字鲜花,蜜蜂和蝴蝶成群,蚂蚱和蟋蟀在草丛间跳跃,蜻蜓在水面上里飞来飞去。特别是下一场暴雨之后,山涧哗哗水响,到处蛙声一片,真是令人陶醉。特别是丁香花和黄刺玫,随处盛开,开得十分灿烂,有时候微风一吹,香气阵阵,不仅神清气爽,而且心旷神怡。
      到了秋天,满山红叶,苹果熟了,酸枣熟了,核桃也熟了,山里有那么多神奇的东西,那么多你永远也探究不尽的秘密,真的令我好惊喜。我曾经和几个要好的同学,逃学去偷农民的青杏,偷苹果,摸泥鳅,捉小鱼、逮小鸟,掏鸟蛋,捉螃蟹,偷核桃,那里最危险偏偏去哪里,哪里最深幽就要去哪里,那时候简直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时期。
      冬天,这里大雪纷飞。漫山遍野一片洁白,虽然寒意逼人,但我喜欢这种洁净的意境。有时候越是雪花飞舞,我越是喜欢。走进这茫茫雪野之中,走出一行自己的足迹。特别是走到那些盎然挺立的古松树或者古柏树跟前,我常常放满了脚步,对他们充满敬意。也会想起陈毅的一首诗,说是“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有时候,也会想起那句古诗,“不是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也会想起毛主席的两句诗:“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我常常站在我家院子里,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看那连绵不断的群山,一点点地被雪花染白,看那在风雪中挺立的大树,也看着厚厚的白雪,想一些不着边际的心事。
      在月光升起的夜晚,整个王石凹更是富有诗意。所有的山头和建筑都披上了朦胧的月光。这时候,我常常有一种幻觉,觉得月光女神,披着洁白的衣裙,向我走来,对我微笑,既觉得近在咫尺,又觉得遥不可及;既令人神往,又觉得自己已经被月光融化。
      就在这月色朦胧的夜里,我仿佛穿越了时间和距离,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年代的那一天。

作者:陕西黑龙沟矿业有限责任公司 王金启      编 辑: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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