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戴红：婆婆的“老话说” | |||
| 煤炭资讯网 | 2022/3/23 10:47:53 散文荟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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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在电话里说清明节前，他想抽空回徐州一趟，看看父亲，祭扫母亲。是的，是该回去看看了，这座城的那一边是家乡。仔细想来，这些年来，我写过不少文章，有的在《中国煤炭报》、《中国矿工报》、《彭城周末》等报刊发表过，还领了稿费，但写关于婆婆的只有《我给公婆拜大年》和《婆婆住院了》两篇。此时，天空湛蓝，远山如黛，我站在窗前，心里不禁萌发了写一写婆婆的念头。
我的婆婆叫张传荣，我的母亲叫张传敏，2012年的母亲节，我在徐州《都市晨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内容是写我母亲的，我却把母亲的名字写成了“张传荣”。婆婆看着报纸上自己的名字乐得好几天合不拢嘴。婆婆没念过书，在生产队里记工分那会，记住了自己名字的模样儿，除此之外，就认得公公的名字和她四个孩子的小名，其他斗大的字儿再也不识得一个。但可别小瞧了没有文化的婆婆，不经意间蹦出的“老话说”，言简意赅，道理深刻，常常令我深以为然。 婆婆是个贤惠孝顺的人。婆婆说，“孝敬老人是做人的本分。”先生的家在庞庄矿上，离我们的单位大约80公里，家里生活条件不好。1999年，先生第一次带我去他家“认门”。第二天，婆婆便让我和他们一起去万寨老家看望先生的爷爷奶奶，大概有15公里。那天，公婆早早地去了市场，不一会儿功夫就大包袱小袋子的买了不少鸡鱼肉蛋和礼品回来。公公又向邻居借来了两辆自行车，一辆后轮上没有挡泥板的永久牌的由先生骑。后座上捆着一大包弹好的新棉花，婆婆喜滋滋地说，是送给她的公婆做棉袄的。一辆是轻便小自行车，是给我骑的。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一辆辆渣土车、拉煤车往来穿梭，扬起的飞尘像沙尘暴一样。公公骑着自行车走在最前面，车把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婆婆坐在后座上，怀里抱着一个罐子，里面装着刚刚出锅的“米粉肉”。徐州人爱吃这个，我不太喜欢。我很努力地踩着脚踏板，紧跟在先生的后面，但在一个十字路口，过圆盘道时，被轰鸣而来的“自卸王”吓得赶紧跳下来，躲到路边，不敢往前走。到了万寨老家，婆婆就卷起袖子，拆被子、晒褥子、洗衣、做饭，一刻不停。几十年如一日，婆婆对待老人可谓是有求必应，毫无怠慢。一言一行，践行着她的老话说“孝顺还生孝顺子，忤逆还生忤逆郎。”，也润物无声地影响着我们。 婆婆是个勤劳能干的人。公公是庞庄矿上的一名教师，每月工资是32块8毛钱，25块钱交给先生的爷爷奶奶，剩下的才是一家人的生活费。先生兄妹四人，他是家里的长子。婆婆常常烙好了煎饼，拉着板车，带着他们到徐州市里去卖煎饼，彭城广场上、马路边都曾留下婆婆的吆喝声。婆婆是庄稼地里的好巴式，农活家务，喂鸡喂猪，生产队需要人手帮忙，比如看西瓜地、捡豆子之类，只要人家一声招呼，婆婆就会风风火火的出现在现场。 婆婆患有心脏病，三尖瓣缺失，医生说她只能活到55岁。因为供氧不足，婆婆常常出现口唇、手指青紫。后来，家里就多了一个氧气瓶，医院里那种老式的氧气瓶，有一米多高，挺沉的，就放在婆婆的床头，一根透明的吸氧管连通着婆婆的生命。我和先生回去时，婆婆常把她的手伸给我看。曾经也是细嫩洁白的双手变得屡屡青筋、枯瘦如柴，看着让人直心疼。 2009年秋天，还不到退休年龄的公公突发脑溢血，经过医生紧急抢救，保住了性命，但留下了后遗症—右侧肢体偏瘫，这对需要被照顾的婆婆来说“天塌了下来”，每天见人就哭。我和先生住的是单位房，有暖气，但公婆住的是矿里的工房，没有暖气，冬天屋里几乎和室外一样冰冷，水也是扎骨的凉。那天，公婆睡下，我和先生缩在被窝里商量，得在市里买套带暖气的房子，住着对老人身心都好。先生在2004年春天离职外出应聘的工作，回来探亲时间有限，于是又向单位续了5天假。一套89平米房子，33.6万，除去公公住院费用，那时，我和先生拿不出首付。公婆得知我们的想法后，非常高兴，表示愿意用自己的积蓄来帮助我们。婆婆交给我大大小小4个存折，建设银行、邮政储蓄银行、农业银行和工商建设银行，一共有十余万块钱。老人的钱来之不易，凑够了首付款，又把剩下的钱还给了公婆，婆婆握着折子流下了眼泪。人上了年纪，手里有钱，心里踏实。 2010年春节，我们一家人在新房子里过的。公公可以拄拐穿着棉毛衫棉毛裤在屋里活动活动，生活也能自理，偶尔还能在阿姨的帮助下，给婆婆做顿饭。婆婆的身体情况则不太好，24小时两个氧气机轮流使用，吸氧管的长度能及家里每个角落，即便是这样，婆婆还是要经常住院。 2012年春天，儿子到徐州市读小学五年级。婆婆住院那回，我早早晚晚地给她煲汤送饭、洗澡洗衣。听说老年人戴银镯子好，也为了让婆婆早日康复，我花了一个半月的工资，分别给她和我的母亲买了银镯子。婆婆爱美，给她选了一个刻花的，母亲忙忙碌碌，给她选了一个平面的。婆婆又念叨：“老话说‘勤俭永不穷，坐食山也空。”那时的我，听得这话有些不耐烦，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现在想想，甚是能理解“紧紧手，年年有”的老一辈勤俭节俭的生活观。 2017年5月，我调进了单位机关工作，婆婆很是欣慰。她老人家说不出啥叫廉洁自律，也不知道啥是家庭助廉，但只要我回去，她总会唠叨：“给公家干活，一定得守规矩，再三嘱咐我要和同事搞好团结，要对得起工作，每件事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能偷奸耍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人家帮咱，要挂心上。”我明白，在婆婆的心里，她的儿子常年在外工作，我一个妇道人家既要上班，又要带孩子，难处时少不了麻烦身边的人来拉一把、帮一把或体谅一下，别人对我的好，我都一一记在心里。 2019年9月，婆婆撒手人寰，享年70岁。她老人家没能等上享儿女的福就去了，没能等到我正式佩戴上这枚党徽就去了……在母亲的眼里，我是干巴小巧的丫头，在婆婆的心里，我是从外地嫁到他们家的大儿媳妇，如闺女一般疼爱。如今，婆婆虽说不在了，但她那些母亲般循循善诱的“俗话说”，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灵深处。人生中的每一步，都离不开婆婆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盼，也正是婆婆言传身教的浇灌和引导，让我勇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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