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周长好，男，1973年10月出生于沛县，江苏省徐州市作协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鄂尔多斯日报》《中国煤炭报》《中国安全生产报》《班组天地》《当代矿工》等杂志。

　　现为企业报编辑，就职于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康巴什新区中天合创公司。出版个人作品集《幸福树》。

那片青青的玉米地（“中篇小说”连载10）

　　（十）初次进城

　　来城里住几天吧？我开车接你。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春霞突然接到邱原电话。

　　嗯，嗯，这么急哩？有啥事？邱成呢？春霞莫名其妙，一连串问好几个问题。一种不祥预感传遍全身。

　　没啥事。就是邱成想让你来看看。邱原支吾着回答。

　　哎呀，别磨叽。啥事直说——我能接受。春霞急切地问。

　　嗯，额。说出来你别声张，也别着急。邱原转着圈没说透。

　　啥事你直说！春霞陡然提高声调，打断邱原。

　　——邱成喝了“花酒”，进了“局子”。可能要关几天……邱原稍稍提高声调一股脑儿地说。

　　啊？啥是“喝花酒”？春霞降低声音，似懂非懂，又像自言自语。

　　啊呀，这个混蛋。干这样不要脸的事儿！我，我，我不管他了？未等邱原张口解释春霞就忽然明白了。她气得一蹦老高。

　　哎呀，春霞，都怪我不好，没及时制止。要是……

　　不怪你怪谁？跟你出去混营生，你咋不看好他哩？！春霞又气又恨，脾气乱发一通。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男人是这个样子！还是那个海誓山盟、甜言蜜语的邱成吗？还是那个为了自己不惜一辈子被人瞧不起而入赘李家大门的邱成吗？春霞忍不住想吐。

　　我开车去接你？邱原在电话那头小声说。

　　到底为啥？是变心哩，还是？春霞皱眉小声问邱原，又像在问自己。

　　没变心。他是“酒壮怂人胆”，一时没忍住。其实，很多人进城，都被灯红酒绿的大世界迷惑哩。邱原安慰春霞，替邱成说好话。

　　才两个多月就变心了？那你咋没变？邱林咋没变？呸，这个混蛋，看我不骟了他才怪！春霞一气之下说出自己与邱成的“私房话”。

　　行，行。听你的，骟了他。邱原被逗乐了，顺着话瞎扯几句，缓和了气氛。

　　嗯，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不好意思。

　　咱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邱成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他家里人，就连邱玲和李大宝也得瞒着！邱原认真地说。

　　嗯，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春霞有气无力地回。

　　好，我三个半小时后到。你收拾一下等我。

　　好。此刻，春霞内心翻江倒海……

　　中午一点钟，邱原接上春霞直接回城。

　　春霞给娘说，想邱成了，三两天就回。

　　春霞娘也没多想。

　　第一次走出大山，春霞无暇顾及一路风景，气愤、担心、紧张、害怕的情绪缠绕着她。她心里最大的一个结——就是想当面问邱成，为什么？！

　　工人出门在外不易，白天干完活后晚上经常聚一起喝点小酒，解乏。时间长了，有人难免会沾染坏风气；也就是一念之差。邱原解释着。

　　怨他自己。春霞分析原委，心不在焉地瞟一眼窗外。

　　人，哪有一帆风顺的？谁都会有灾有难。只要领家过日子就好。小来小去，不能当真。邱原旁敲侧击开导春霞。

　　哼。嗨！春霞理解邱原的良苦用心，免不了一阵长吁短叹。

　　你这些年变化大，和我们不一个层次哩！有眼界、有前途。春霞毫无违和感地说了些真心话。同时，他眼前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主任邹柏平的模样来？如此清晰、明朗——他高大魁梧的身材、有棱有角的五官、爽朗和蔼的笑声。顷刻间，她仿佛一下子完全理解了母亲。

　　我有那么好。邱原沾沾自喜，又故作矜持。

　　咋说呢？男人心里若真爱上一个人，一辈子不会容下第二个女人哩。邱原若有所思地说。

　　哎，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对象哩。春霞心不在焉地说。

　　哈哈，我心里早就有人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邱原提高了声调……

　　到了看守所，春霞的怨气儿已消了大半。她满腹委屈和牢骚无法发泄出来？看着单薄瘦弱、惊恐无助的邱成，春霞心疼得要命，泪珠子在眼里直打转。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邱成一下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抱头呜呜痛哭。

　　你好好表现，我在家等你。春霞所有的抱怨在顷刻间土崩瓦解，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放心，家里有啥困难，我来帮忙。邱原把买好的日用品悉数交给邱成。

　　邱原为这事花了三千多块钱，你先还给他。我以后不吃不喝也要挣钱养活你们。邱成没忘记邱原的好，提醒春霞。

　　嗯，一会就给他。春霞思念、憋屈的泪水恣意流淌。同时，更感谢邱原。三千块钱，是邱成半年的收入。人家压根就没提过……

　　这是从老家带来的钱，你先收下；不够，我回去再拿。来的时候，都忘给你了。出了看守所，春霞从布包里拿出四千块钱递给邱原。

　　不要。从公司来说，邱成是工地工人，我有责任。邱原把钱推还给春霞。

　　不能，不能。是他自己作孽！咱农村人再没文化，这点道理还懂。春霞把钱再次推到邱原手里。

　　真不要，这是筑路队的规定。从私，还有咱们这么多年关系哩！邱原干脆直接把钱放进春霞包里。

　　春霞还要再拿，邱原干脆把手放在破包上不松开了。直到春霞改变主意——先记账，将来再还你。

　　邱原载着春霞围城市转了一大圈、介绍了一路，最后在酒店买了几个菜招待了春霞一番，开了标准间给春霞住下。

　　工地在城外，远，就不拉你过去了。邱原理解春霞的心情，婉转地找了个拒绝去工地的理由。

　　这都够麻烦你哩。春霞说了不少客气话，并推说家里事多明天就回。

　　行。明早我过来送你回去。邱原礼貌地约定时间就回工地了。

　　躺在床上，春霞思绪万千。想到自己的命运、家庭的坎坷，又伤感憋屈、悲愤难平。同时，邱原的阳光帅气、处事周到，以及他的宽容大度、不拘小节，都让春霞刮目相看。春霞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邱原如约而来。早点后二人驱车返回。

　　一路上，说起童年趣事，春霞心情好了许多。

　　这才像以前的你，活泼开朗、乐观爱笑，是人见人爱的鬼灵精哩。邱原夸赞春霞。

　　第一次从你嘴里夸我，稀罕哩！春霞狡黠地回应邱原，一边欣赏窗外风景，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光看你和邱成打情骂俏了，我们排不上队。邱原不无调皮地调侃。

　　去去去，嘴巴又没把门的啦。春霞假嗔着，脸上露出笑意。

　　上午十点，邱原把春霞送到村口就掉头回城了。看着远去的车尘，春霞的心沉浸在与邱原的对话中和小时候快乐回忆里徜徉……

　　年底前，工地不会外迁。家里有啥农活，我回去帮你。邱原电话里告诉春霞。

　　行，行。别忘了把钱收起来——放在你车后座上哩！躺在床上的春霞昏昏沉沉地应了两句，就迷迷瞪瞪地收起了手机。

　　这一会，她眼神空洞地胡乱想着邱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由黯然神伤。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