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 梦：故乡的河，童年的歌 | |||
| 2025/10/10 15:17:28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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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故乡，总依偎着一条不知名的小河。从山涧的指缝流出，绕过炊烟袅袅的村落，抚过层层叠叠的田野，几代人的故事随着波光淌向远方。我的童年。便是在这潺潺水声中，被滋养、被唤醒的。
说起小河最热闹的时节，当属夏天。河上有座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的青石板桥，每天都有扛着锄头的农人走过，通向桥那端金浪翻滚的稻田。而我的记忆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弥漫着稻香、蒸腾着热气的午后。 “石头——太阳晒屁股啰！”小军的声音像闹钟响起。我丢下翻了一半的小人书，光着脚丫就冲了出去。小军和扎着羊角辫的阿芳已在巷口招手，阿芳手里那只竹篾小篓，就是我们今日远征的旗帜。 我们像三只快活的麻雀，蹦跳在开满野菊的小径上。我采下一捧金黄的花瓣，撒向空中，看着它们落在阿芳的发间。她非但不恼，反而笑着将一朵牵牛花别在我的耳后。我们追着蝴蝶的影子，研究蚂蚁的队列，仿佛这条路本身，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乐园。 路过村口的老柿树时，我们照例停下脚步。青涩的果子像小灯笼般挂满枝头，小军踮起脚，信誓旦旦地说：“等秋天熟了，我爬上去，摘最红的那颗给你！”阿芳立刻撇嘴：“吹牛！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结果摔了个屁股蹲儿！”嬉笑声惊起了树上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远了。 小路左侧，河水唱着欢快的歌；右侧，稻浪在风中翻涌。几个妇女蹲在青石板上浣衣，棒槌起落的节奏与笑语声交织。她们将洗净的衣衫铺展在岸边的草丛上，红的、蓝的彩衣如花朵绽放在绿茵间，成了河边最美的风景。 终于到了我们专属的“小港湾”。迫不及待地卷起裤腿，试探着将脚丫浸入水中——一股沁凉的舒爽瞬间从脚底传遍全身。 “看我的！”小军猫着腰，眼睛紧盯着水下一只透明的小虾，双手如捕食的翠鸟，猛地插入水中再捧起。水珠从指缝间飞溅，那只小虾在他掌心惊慌地跳跃。“抓到啦！”他得意地欢呼，脸上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阿芳则专心致志地盯着石缝。“嘘——”她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将竹篓沉入水中，屏住呼吸，手腕猛地一提。三四尾银色的小鱼在篓中跳跃，鳞片反射出彩虹般的光泽。“我比小军厉害！”她骄傲地扬起下巴。 我却总是最笨拙的那个。学着小军的样子，盯住一尾悠闲的小金鱼，双手悄悄合拢。可就在触碰的刹那，它尾巴一摆，灵巧地从我指边溜走，只留下荡漾的涟漪。“你太心急啦！”阿芳笑着指点，“要像这样，慢一点，再慢一点……” 几次失败后，我懊恼地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泼了旁边的小军一身。“好哇，看招！”他立刻反击，用手掌舀起河水向我泼来。阿芳也加入了战局，清澈的河水顿时化作漫天银珠，我们的惊叫与欢笑惊走了停驻的蜻蜓。 玩累了，我们并排坐在被太阳晒暖的大石头上，将双脚浸在清凉的流水中。阳光透过柳枝的缝隙，在水面洒下流动的金箔。小鱼好奇地啄着我们的脚丫，痒痒的，引得我们咯咯直笑。 当太阳开始西斜，篓子里已有了不少收获。小军看着那些挤在一起的小生命，忽然说：“奶奶讲，小鱼小虾也有家人，它们也会想家的。”我们相视一笑，小心地将竹篓倾斜。鱼虾欢快地跃入水中，摆动着尾巴消失在深潭里，仿佛在向我们道别。 如今我也成了异乡的游子，见过大江大河，却再难寻得那般清澈的河水。重回故乡，青石板桥依旧，浣衣的妇人已换成了陌生面孔。我蹲下身，将手浸入凉凉的河水中，恍惚间又听见了小军的呼唤，看见了阿芳的笑容，在记忆的阳光下永远鲜明。 这条故乡的河啊，它流淌的不仅是水，更是一首永不老去的童年歌谣。而我们这些从它岸边出发的孩子，无论走得多远，灵魂深处始终回响着它温柔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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