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东鸽：爱的延续 | |||
| 2025/10/16 10:43:31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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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当天，收到儿子发来的消息：“老妈，生日快乐，给你邮递了生日礼物，记得去取哦”。看到后面一串串的祝福语和表情包，我握着手机愣了很久，这个被我一直调侃情商为负数的大男孩，上大学才一个多月，生活费本就不多，平时抠抠搜搜的，竟花光了自己积攒的所有积蓄，为我买了生日礼物。
这份笨拙而又毫无保留的心意，把我的记忆拽到了去年的今天。父亲在微信里给我发来一个红包，下面附着一行略显笨拙的几个字：“生日快乐，快乐，快乐！”记得当时我没有点开红包，只是笑着回了句：“谢谢爸”，便把手机扔在一边去了。我下意识地翻出与父亲的聊天记录，那个红色的图标依然醒目。看着那简单的祝福，我泪如雨下。父亲去世半年多了，我一直不敢轻易触碰引起思念的任何记忆，如今想来，父亲当时是否会不时拿起手机，期待我多一些的回应呢？ 在我成长的几十年里，我一直觉得根本感受不到父亲的爱，也可能是他的爱太过内敛，太过深沉，甚至很多年里，我总躲着他，不愿与他亲近，不想看到他过于严肃的脸，待他走过我身旁时才默默凝望他的背影。直到此刻，我才在泪眼中清晰地看见那样一幅画面：年迈的父亲，戴着老花镜，将手机屏幕举到很近的距离，用那双布满老茧、或许还有些颤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缓慢地、吃力地按着。他需要多久，才能找到发红包的功能？他又需要多久，才能一笔一划地打出“生日快乐”这些字？他或许是倾尽全身力气，从他那沉默寡言的世界里，为我发出的最浓烈的情感。 在我沉浸于这份迟来的领悟与无尽的怀念时，儿子的礼物到了，是一个颈椎按摩仪，我突然想起在我赚到第一笔工资时，给父母买的也是一个按摩仪。我破涕为笑，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呼应，一种跨越时空的接力。我突然明白，儿子今日的举动，不正是对我，以及对我父亲那份深沉之爱最直接的延续吗？ 这让我想起《王贵与安娜》里的一段对话。萧桂芳讲述自己的父亲一生贫苦，顶着压力将她一个女孩子培养成大学生，却一天福也没享就病了，她甚至没有机会报答。王贵安慰她道：“其实父母是不需要报答的。以前自己也会觉得欠父母的太多了，有了孩子以后，突然就明白了。我们精心抚养他们，不是为了有一天他们在我老的时候因为没有对我们尽到孝心而感到愧疚，我是要让他们快乐，同时他们也给我们带来了快乐，给了我工作的动力，生活的意义。” 这段话，此刻想听来，字字珠玑。 我们常常困于“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与愧疚，总觉得欠了父母太多，却来不及偿还。但生命的真相，或许正如王贵所悟，本就不是一场付出与回报的关系。父母之爱，从其诞生之初，就是一种向下的、单向的倾注。他们给予我们生命与爱，并非为了储存起来，等待我们日后连本带利地归还。他们最大的愿望，是看见我们快乐，并见证我们将这份快乐与爱，继续传递下去。 人生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生老病死，代代更迭。父亲将他内敛而深沉的爱给予了我，而我，在成为母亲后，又将这份爱给予了我的孩子。如今，我从儿子身上，又看到了他对父亲之爱的模仿，当我看到儿子成长为一个懂得爱人、愿意付出的成年人时，我仿佛看到了父亲的爱在我的生命里落地生根，然后通过我，再一次枝繁叶茂。 这，何尝不是一种对爱最直观的延续与报答。 爱，向上溯源，是感恩与怀念；爱，向下流淌，是希望与传承。它从来不是断代的溪流，而是代代相传的长河，绵延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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