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付成:矿区的寒露 | |||
| 2025/10/18 9:10:22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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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区的寒露,是裹着煤尘与清冽的风来的。天刚蒙蒙亮,井口的探照灯还亮着,夜班矿工们便踩着晨雾走出巷道——藏蓝色工装沾着未干的煤泥,安全帽檐凝着细小的露珠,刚到井口的避风棚,就被寒露的风扫过脖颈,那凉不刺骨,却实实在在地提醒着:该把厚些的劳保服找出来了。
家属区的早市是矿区寒露最鲜活的注脚。卖菜的摊子前,沾着露水的寒露菜、萝卜码得整整齐齐,摊主嗓门洪亮:“矿工兄弟带把菜,下井回来炒着吃,解乏!”矿工们刚换班,揣着温热的工资条,在摊前驻足,挑两把应季的菜,再到隔壁早点摊端一碗热豆浆、拿两个刚出锅的烧饼。豆浆的热气混着菜摊的露水气,把寒露的凉意烘得软和了些。 井下的寒露,藏在巷道的细微处。采煤机司机老郭的矿灯,照亮了煤壁上凝结的水珠——不像盛夏时那样湿热黏腻,寒露里的水珠凉而干爽,蹭到窑衣的袖子上,带着点清冽的触感。他握着操作杆,采煤机“轰隆”作响,乌黑的煤块顺着溜槽滑下,身后的工友推着矿车,脚步声在巷道里回荡。没人刻意提节气,但换班时总会多问一句:“家里晒粮了没?寒露的太阳金贵着呢。” 午后的矿区广场,成了家属们的“晒场”。塑料布铺在地上,摊开金黄的玉米、饱满的花生,女人们拿着木耙子,时不时拨弄一下,让每一粒粮食都晒到太阳。“寒露不晒粮,冬天心里慌”,这话是矿区老辈传下来的,藏着对矿工辛劳的珍视——这粮食,是矿工们下井换回来的安稳。广场上,几名矿娃在嬉戏打闹追着跑,偶尔捡起几粒玉米抛着玩,总会被母亲笑着拍一下手背:“别糟践,这是你爸的血汗。” 傍晚的矿区,炊烟与矿灯交织。家属楼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厨房里传来“滋啦”的炒菜声,寒露菜炒腊肉的香味飘出窗外,混着远处火车运煤的鸣笛声。换班回家的矿工洗去一身煤尘,换上干净衣裳,坐在餐桌旁,夹一筷子脆嫩的寒露菜,喝一口热汤。妻子说着白天晒粮的事,孩子讲着学校的新鲜事,一天的疲惫,就在这满是烟火气的餐桌旁,被寒露的凉和家的暖,悄悄抚平了。 矿区的寒露没有田园的诗意,却有着独有的踏实。它是井口的风、早市的菜,是井下煤壁的水珠,更是餐桌上那碗热汤——把矿工的日常、家属的牵挂,都揉进了这秋冬交替的节气里,过得朴素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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