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井林：捡矸石的女人们 | |||
| 2025/10/22 10:18:44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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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煤矿以男人为主的世界里，还有这样一群孱弱的身影，她们如扎根于石缝中的小草，虽不被众人瞩目，却以顽强的姿态，在重重磨砺下，倔强地生长。她们，就是捡矸石的女人们。
客户到煤矿买煤，这看似平常的交易背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辛劳。煤矿产出的煤，因地质构造或煤炭赋存等原因，并非纯净无暇，里面常常夹杂着矸石。而这些矸石在客户眼里就是废品，需要从煤里被分拣出来，于是就催生了“捡矸石的”这一行当。这些捡矸石的女人们，人数少的时候有十几人，多的时候则有三四十人，年龄大多在 40 岁以上，其中还有不少已年过半百。她们当中有的是退休矿工家属，有的则是矿山周边的村民。她们当中，还有人经历了婚变的打击，成为了独自拉扯孩子的单亲妈妈。她们普遍家庭条件一般，大多面临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收入微薄。然而，生活的重担并不会因为她们是女性而有丝毫减轻。于是，她们毅然决然地选择用并不强壮的肩膀，扛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到矿拉煤的，大多是装30 吨左右的大车，车长13米，宽2.5米，高3米，宛如一个个巨大的钢铁巨兽。女人们要做的，便是爬到这高高的车厢里面，在铲车倾倒煤的间隙，争分夺秒地从中挑拣出矸石。铲车每倾倒一铲煤，那煤块便如黑色潮水般滚滚而下，瞬间扬起巨大的煤尘。此时的车厢内，瞬间变成了一个混沌的世界，女人们的身影在这一片煤雾中若隐若现，艰难地寻觅着矸石的踪迹。煤质的优劣，直接决定了她们的工作量。遇上煤质欠佳的情况，一车之中最多能挑出十多吨矸石；即便煤质稍好，也要有两三吨的矸石等待她们去清理。她们的报酬按吨计算，每吨30元，一车装多少煤就是多少钱。一天劳作结束后，当天结账，众人平分。运气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挣四五千元，但要是碰上没有拉煤车的日子，这一天便意味着颗粒无收。? 她们的装备，和矿工们有相似之处，却又有着明显的差距。和矿工一样，她们戴着安全帽，不同是她们还穿着反光马甲，防止在车厢内干活被铲车碰伤。可那安全帽和马甲在日复一日的煤灰侵蚀下，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变得灰暗陈旧，如同它们主人饱经沧桑的面容。她们的捡矸石的工具有小耙子和小铁锨，但主要还是双手。在车厢内捡矸石时，由于空间有限且煤炭松散，她们大多时间跪着干活。膝盖上的护膝，便是她们对自身为数不多且略显单薄的保护。而在防尘方面，她们则显得格外无助。矿工们配备有专业的防尘口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煤尘的侵袭。可她们所佩戴的，仅仅是普通的卫生口罩。这样的口罩，在这铺天盖地的煤尘面前，几乎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防护作用。一天下来，她们就向是从煤堆里诞生的“黑人”，脸上、头发上、衣服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角落，都被厚厚的煤尘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宛如一个“兵马俑”，整个人黑得发亮，唯有那一口牙齿，还能勉强透出一丝原本的洁白。长期的繁重劳作，她们有些人看起来甚至比矿工还要黝黑几分。更让人唏嘘的是，干完活后，她们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因为她们属于编外群体，矿上的浴池对她们不开放。她们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中，在那简陋的浴室里，洗去一天的疲惫与尘埃。? 她们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纽带。在那样的工作环境下，相互关爱成了她们坚持下去的动力之一。当其中一个人累得直不起腰时，旁边的人会默默递上一瓶水，或者帮忙捡上一会儿；要是有人因为家里的琐事心情不好，其他人就会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在这个小小的工作群体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斤斤计较，有的只是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她们曾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太阳仿佛要把大地烤化。车厢里的温度更是高得让人难以忍受。其中一个正在干活的张大姐，突然中暑晕倒了。周围的女人们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围了过来。有的赶紧跑到附近的小卖部，买来藿香正气水；有的用毛巾，蘸着水，轻轻地擦拭着张姐的额头；还有的，一边焦急地呼喊着张姐的名字，一边扇着风，试图给她带来一丝凉意。在大家的悉心照料下，张姐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周围一脸关切的姐妹们，她泪流满面。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了她们之间那份真挚而又深厚的感情，在这恶劣的环境衬托下，显得愈发珍贵。?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这句话在她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作为女人，她们或许在体力上不如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可一旦成为了母亲，她们就拥有了无穷的力量。面对如此艰巨的工作，如此糟糕的环境，她们没有抱怨，没有退缩。每一天，她们都准时来到煤矿，爬上那高高的车厢，开始一天的劳作。无论是烈日当空，还是寒风凛冽，都无法阻挡她们的脚步。为了孩子能吃好、穿好，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为了给父母、丈夫治病，她们愿意吃尽所有的苦。她们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强者，是伟大的女性。 每当我看到这些捡矸石的女人们，感慨就会油然而生。她们没有光鲜亮丽的外表，没有令人羡慕的工作环境，没有令人艳慕的社会地位，可她们却有着一颗那么善良、那么坚强的心。她们在艰苦的岗位上，默默地奉献着，用汗水努力地改变着生存状态。她们是可亲的，那一张张被煤尘掩盖却依然能绽放出质朴笑容的脸庞，让人深切感受到她们内心深处的温暖与纯净；她们是可爱的，在如此艰难困苦的境遇中，依然能够相互关爱、相互扶持，始终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与希望；她们更是可敬的，用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勤劳朴实的品格，撑起了家庭的一片天，为家人创造着美好的未来。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爱这土地爱得深沉。”在这个喧闹的社会里，这些捡矸石的女人们或许只是最不起眼的一群人，可她们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却足以照亮我们的心灵。她们用亲身经历和故事，向我们诠释了一个简单而又深刻的道理：无论生活给予我们多大的磨难，只要心中有爱，有对亲人的责任与担当，就一定能够勇敢地走下去，迎接属于自己的那片灿烂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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