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力平：爸爸身上的烟味 | |||
| 2025/10/8 8:36:39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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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烟瘾，像老藤一样缠绕着他大半辈子。从我记事起，他的指尖夹着一支香烟，食指被烟熏得发黄了，烟灰缸里的烟蒂和烟灰总有，连他的衣服、书房，甚至拉着我的手时，身上都裹着一股烟味。
我记事后，只知那味道呛人。有次我睡着，被他抽的烟味呛醒了，我跟爸爸说：“爸爸，睡觉吧！”爸爸说：“我知道了。”闲暇时我问妈妈：“爸爸晚上总是抽烟，为什么呢？”妈妈说：“你爸爸在五七厂当领导时，愁工人没活干，想办法找活干，工人工资才能发出来。”有一次，只见爸爸蹲在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叹气，无意识地摩挲着空烟盒，叫我给他买一盒前门。后来妈妈说，那年奶奶拾柴摔了一跤，只能躺在床上，家里开销一下变大，他夜里总睡不着，香烟成了唯一的“伴侣”。 上学后，我开始懂事，会在他抽烟时递上一杯茶水，小声说“爸，少抽点”。他总是笑着点头，接过茶水杯，可转身又会在阳台点燃一支。有次他帮工友割麦子，回来发烧咳嗽，咳得腰都弯了，却还去厨房偷偷抽。我撞见时，他慌忙把烟掐灭在水槽里，烟蒂冒着青烟，他慌乱的眼神。“今天才抽第一支”，他说这话时，语气软得像在哄我，可我知道，爸爸就想抽这“一支”解解闷，明天还会抽。 2014年春天，他无意摸到自己脖子上有个包，去太原检查出未分化肉瘤，情况不太好，医生再三叮嘱要戒烟。那天他把烟盒和打火机都交给我，说“这次真的戒”。头三天，他坐立不安，看电视时总摸口袋，吃饭时也心不在焉，夜里还会醒好几次。我心疼他，却没松口，把水果和坚果放在他手边。可这一戒就是185天，有一天他和领导在客厅谈话时，发现他又抽烟了，我说：“爸，你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抽了？”领导接着说：“你就让他抽一颗吧！”显然是领导了解爸爸，他纠结了很久才抽起来的。 有一次他跟我说“今天就抽最后一支，以后再也不抽了。”，他说着，把烟递过来，“你帮我收起来吧，真的戒”。我没收，只是把烟盒放在他书桌最显眼的地方。后来我发现，那包烟他再没动过，只是偶尔会盯着烟盒发呆，指尖轻轻划过烟盒上的图案，像在跟一个老朋友告别。 最后的日子，总的来说他的黑发比白发多，见过他的人都说他不像七十多岁的人。 2015年除夕夜，不惑之年的我在工作岗位上感受爸爸穿着那件警用大衣来到我身边。虽然父子阴阳两隔，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我。 当看到抽烟的老人时，我不禁会想起他抽烟的样子。如今，唯有如烟的思念，缕缕青烟萦绕着我，勾起怀念那段父爱如山的时光；勾起怀念他身上的烟味，竟也带了点安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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