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 存：我想把冬天寄给你（散文） | |||
| 2025/11/11 9:42:46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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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过后，十一月的风里终于有了不容错辨的凉，我却想把整个冬天，打包成一个沉甸甸的包裹，穿过呼啸的北风，越过结了冰的河流，悄悄寄到你的窗前。不是单薄的只言片语，是裹着霜气与暖意的完整季节，是我走过冬日长街时，一一拾起的、想与你共享的细碎光景。
我想，为你收集一片最干净的落雪，不是那种被行人踩脏的泥泞雪团，是清晨推开窗时，静静伏在栏杆上的新雪，六角形的结晶还带着天空的清冽，边缘泛着微光，像谁不小心撒落的星星碎屑。我会用柔软的棉纸小心翼翼地裹起它，避免它在路途上融化，就像珍藏我们曾一起走过的那些安静时光。这片雪要带着窗棂上霜花的纹路，那是冬夜用寒气在玻璃上作画，有的像松枝，有的像流云，是独属于低温的细腻笔触，我要把这天然的画作拓下来，藏在包裹的最上层，让你拆封时，先触到冬日最纯粹的凉。 然后，是为你抓住一缕清晨的雾霭，我会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去郊外的湖边漫步，那里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乳，裹着水草的湿润气息，和远处芦苇荡的枯香。我会张开双臂，把这些白色的雾气揽进布袋里，它们带着露水的微凉，沾在睫毛上会凝成细小的水珠，像未干的泪痕。我要把这雾霭封存在透明的玻璃瓶里，让你打开时，能闻到旷野的清寂，仿佛瞬间站在霜气弥漫的湖边，看朝阳一点点把雾染成橘色，听水鸟掠过冰面时翅膀划破空气的轻响。 我还要为你采摘一串挂在屋檐下的冰棱，它们是冬夜的月光与寒气共同雕琢的水晶，长短不一地垂着，像一串串透明的风铃。阳光照在上面时，会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晃得人眼睛发暖；用指尖轻轻一碰，冰凉的触感会顺着神经蔓延开来，带着点调皮的刺痛。我会用麻绳把它们串起来，像一串天然的项链，放进包裹里时，要垫上柔软的羊毛毡，防止路途颠簸中碎裂——我想让你亲眼看看，冬天也能有这样剔透的温柔，就像你笑起来时，眼里闪烁的光。 瞧着，在你的包裹里不能少了声音，我要录下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那是每一步都扎实的、带着韵律的回响，是冬日里最治愈的白噪音；还要录下炉火燃烧的“噼啪”声，木柴在炉膛里舒展腰身，火星偶尔蹦到炉壁上，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混着空气里烤红薯的甜香，是寒夜里最安稳的背景音。我还要录下北风穿过树林的呼啸，不是狰狞的咆哮，是带着旷野气息的低语，像远方的人在耳边轻声呢喃；录下街头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裹着寒气的甜，是童年记忆里最鲜活的冬日符号。 我还要往包裹里塞进一些温暖的碎片，比如烤得焦香的红薯皮，还带着炭火的余温，撕开时能看到里面金黄软糯的果肉，甜香扑鼻；比如一杯刚沏好的红茶，茶汤红亮，热气氤氲，我会把茶香封存在干燥的茶叶罐里，让你打开时，能闻到跨越千里的暖意；比如一条晒过太阳的羊毛围巾，带着阳光的味道和柔软的触感，是我想象中你围上时，脖颈会感受到的温热。我甚至想把炉火旁的一束光影也装进去，那是午后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地板上的菱形光斑，暖融融的，能驱散所有寒意。包裹的外皮，我要用粗麻布来裹，上面缝着干枯的松针和浆果，松针带着淡淡的松香，浆果是深褐色的，像凝固的火焰。我会用红绳把包裹捆得严严实实，绳结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铃，风吹过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提醒你，有一份来自冬日的礼物正在靠近。邮差是呼啸的北风，它虽然凛冽，却会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个包裹，不让里面的雪融化，不让里面的暖消散。 更要在包裹里没有写长长的信，只附了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这是我走过的冬天，每一片雪、每一缕雾、每一声响，都想让你触摸。如果你觉得冷，就裹紧围巾，喝一口热茶，想想这些藏在寒意里的温柔——它们都是我跨越千里，寄给你的思念。” 我想把冬天寄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感受寒冷，是想让你知道，即使我们隔着千山万水，我也能把季节的美好打包送给你；是想让你在拆开包裹的那一刻，能感受到我藏在冬日里的心意，像寒夜里的炉火，像雪地里的阳光，一点点暖透你的心房。等你看完这所有的风景，春天大概就来了，而这整个冬天的温柔，会成为我们之间，最珍贵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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