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秋娟：晨光里的茶与伴 | |||
| 2025/11/29 16:23:22 散文 | |||
|
晨光刚漫过窗台时，在地板上洇出一片暖黄。店里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位老人相互搀着进来，头发白得均匀，像冬雪落在陈年的枝桠上，脸上的皱纹里却盛着暖融融的笑意，比晨光还要温软。
“给我来一斤好的茉莉花茶。”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些岁月的沙砾，老太太已笑着接话，眼角的纹路弯成两道月牙：“我们俩没别的念想，就贪这口茶。他呀，闲时还爱抿两口小酒，配着茶，倒也舒坦。”说这话时，她的目光轻轻落回身旁人脸上，像春风拂过麦田，漾着藏不住的甜。 我将称好的茶叶装进纸袋，指尖碰着奶奶的手，带着晨露般的微凉，却稳当得很。“奶奶看着顶多七十呢。”我真心叹道。“都八十六啦。”她笑得更开，眼角的褶皱里盛着光，“人老了，吃不动山珍，跑不动远路，就剩这点乐子了。”老爷子在旁没多话，只悄悄将她往身边拢了拢，仿佛怕穿堂风惊扰了她。 走到门口的青石台阶，老爷子先稳稳迈下去，再回身伸出手。奶奶搭着他的掌心，一步一步踩得扎实。阳光穿过门檐，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织出细碎的金网，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根相依的藤蔓，慢慢融进巷口的晨光里。 茶叶的清香还在鼻尖萦回，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原来所谓“老来伴”，从不是诗里写的风花雪月，是柴米油盐里的拌嘴，是寒夜里递来的那杯温茶，是走不动路时，那双始终等在身侧的手。吵吵闹闹半生，磕磕绊绊一路，到最后，所有的棱角都被岁月泡成了茶汤里的温润。 就像这茉莉花茶，初尝带点微涩，回味却满是清甜。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忽然很想知道，几十年后的某个清晨，会不会也有这样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手牵着手走过台阶，袋里的茶叶香漫出来，伴着一句：“回家泡茶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