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钞向宇：读《活着》有感 | |||
| 2025/11/3 11:01:53 写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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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活着》那天是个周末，我窝在阳台的藤椅上，从午后读到天黑。窗外的太阳慢慢沉下去，书页里的福贵，却好像被命运推着，一步步往更黑的地方走。合上书时，我才发现自己攥着纸页的手都在抖，指尖沾着点汗，连翻最后几页时，都怕太用力把纸揉破 —— 不是怕书坏了，是怕惊扰了福贵那点好不容易稳住的日子。?
一开始看福贵，我还有点瞧不上他。年轻时赌钱赌到把家产败光，爹被他气到摔在粪缸里，娘躺在床上咳得喘不上气，他倒还迷迷糊糊的。那时候我甚至想，这人是不是活该？可越往后读，越没法再用 “活该” 两个字评判他。好像前半生的荒唐，都成了后半生苦难的铺垫，铺得又厚又沉，压得人喘不过气，也让我慢慢看清，苦难从来不是 “活该”，而是命运扔过来的石头，有人被砸垮，有人却攥着石头，一步步踩出了路。? 第一次掉眼泪是看到有庆死的时候。那么小的孩子，每天跑几十里路去给县长夫人献血，护士把他的胳膊攥得青紫，血一管一管抽，直到他嘴唇发白、身子软下去。福贵赶到医院时，有庆已经凉了。书里写他 “抱着儿子往家走，走几步就摔一跤”，我坐在藤椅上，眼泪突然就砸在书页上，晕开一小片印子。我想起小时候我弟发烧，我妈也是这样抱着他往医院跑，一路都在哭。福贵那时的疼，大概比我妈疼一百倍吧 —— 我弟最后好了，可他的有庆，再也回不来了。可他没垮，只是把疼藏在心里，第二天还是要爬起来，给娘做饭，给家珍熬药，好像只要还在做事，日子就还能往下续。? 后来凤霞也走了。这个小时候生病变哑的姑娘，好不容易嫁了个好男人二喜，生孩子时却大出血。福贵守在产房外，听见里面没了动静，闯进去就看见凤霞躺在那儿，脸白得像纸。他没哭，就坐在床边，握着凤霞的手，直到手凉透。那一段我读得特别慢，一字一字往下挪，总觉得再快一点，就会错过什么，又怕再慢一点，会更清楚地感受到他心里的空。就像心里有个洞，风呼呼往里灌，却连堵的东西都没有。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把外孙苦根带在身边，每天给孩子煮红薯，晚上抱着孩子睡觉，在黑夜里，用自己的体温焐着一点微弱的暖。? 书快读完时，家里人喊我吃饭，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应。走到饭桌前，看着我妈端上来的红烧肉，突然就想起福贵最后只剩自己，和一头老牛一起，在田里啃红薯。他也吃过好东西啊，年轻时在赌场里山珍海味，可最后，能陪着他的，只有一头老牛，和田埂上的风。可他没垮。每天早上牵着老牛出去，晚上再牵着回来，嘴里还哼着老调子，路过的人跟他打招呼，他还能笑着应一声。那时候我才懂，所谓生命的韧性，不是不疼，不是不哭，而是疼过哭过后，还能对着日出说一句 “今天也得好好过”。? 那天晚上我没怎么睡好，总想起福贵牵着老牛走在田埂上的样子。没有轰轰烈烈的反抗，也没有哭天抢地的抱怨，就只是一天天过着。以前我总觉得，活着得有点奔头，要赚多少钱，要过多好的日子，不然活着干嘛？可福贵让我明白，有时候活着本身，就是最大的奔头。苦难像一张网，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可他却在网的缝隙里，找到了呼吸的空间，找到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现在那本《活着》还放在我阳台的书架上，纸页边缘有点卷了，那天晕开的泪印还在。有时候晚上路过书架，看见那本书，就会想起那个读得心慌的下午。也会想，要是以后遇到难事儿了，就想想福贵 —— 他在那么深的苦难里，都能攥着生命的韧性往前走，我这点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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