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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初雪

2025/12/12 9:42:58    散文
  立冬过后的这些天,风总在黄昏时贴着窗棂掠过,带着一种清冽的、穿透棉麻衣衫的凉。它不像秋日里那样裹挟着桂子的甜香,也不似隆冬那般凛冽如刀,只是带着一点湿润的、含糊的调子,在街巷里游走,卷起地上最后几片枯黄的槐树叶,打着旋儿,落在墙根的枯草旁。我便知道,雪要来了。

  对于生长在中原的人来说,初雪是一场盛大的等待。不像塞北,秋风刚起,雪粒便迫不及待地砸下来,莽莽苍苍,带着一股子豪放的野性;也不似江南,雪落下来,多半是沾衣即化的湿冷,像极了江南女子的眉眼,温柔里带着点惆怅。中原的初雪,总是来得慢条斯理,带着几分矜持,几分试探,仿佛要将一整个秋天的酝酿,都化作这一场轻盈的相逢。

  我总喜欢在这样的日子里,泡上一壶热茶,守着窗儿等。茶是去年新采的毛尖,在瓷壶里舒展着碧青的叶芽,热气氤氲着,模糊了窗玻璃。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远处的楼宇、近处的梧桐,都渐渐蒙上了一层灰白的调子。风似乎停了,天地间静得出奇,连平日里聒噪的麻雀,也躲进了屋檐下的巢里,不再吱喳。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凛的气息,吸进肺腑,凉丝丝的,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新,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最先落下的,是几点细碎的雪粒。

  它们像极了不小心打翻的盐罐里漏出的细盐,轻飘飘地,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台上,落在枯黄的草尖上,落在行人的肩头。起初,没有人在意。路上的行人依旧裹紧了大衣,步履匆匆,赶着回家的路;卖烤红薯的大爷,守着他的铁皮炉子,炉火通红,烤红薯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与清冽的寒气交织在一起。雪粒落下来,落在滚烫的烤红薯皮上,发出极细微的“滋”的一声,便化作了一滴水珠,转瞬即逝。

  我趴在窗台上,看得入了神。那些细碎的雪粒,像是天地间最渺小的精灵,在昏黄的路灯下,跳着轻盈的舞。它们不是成片成片地落,而是一粒,又一粒,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试探着亲吻这片土地。渐渐地,雪粒变得密集起来,不再是零星的点缀,而是成了一道细密的帘,从灰蓝色的天幕上垂下来。

  “下雪了!”不知是谁在楼下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惊喜。

  原本步履匆匆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仰起头,伸出手,去承接那些飘落的雪粒。孩子们更是兴奋,挣脱了大人的手,在空地上蹦跳着,伸出舌头,想要尝尝雪的味道。我也忍不住,披上大衣,推开门,走进了这一片初雪的天地里。

  雪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带着一点湿润的触感。我伸出手,掌心向上,那些小小的雪粒落在掌心,瞬间便化作了一滴晶莹的水珠,凉得人心里一颤。风又起来了,却不再是先前那般带着寒意的风,而是裹着雪粒的风,吹在脸上,像是被柔软的绒毛拂过,痒酥酥的。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上,枯黄的叶子还挂着几片,雪落在上面,像是给叶子镶上了一道银边。那些光秃秃的枝桠,原本是萧瑟的,此刻被雪轻轻覆盖,竟生出了几分诗意。路灯的光晕里,雪花飞舞的姿态愈发清晰,它们不再是细碎的雪粒,而是变成了一片片小小的雪花,六角形的,晶莹剔透,像是被谁精心雕琢过的玉屑。它们在空中打着旋儿,飘着,舞着,像是一场盛大的舞会,天地间都是它们的舞台。

  我沿着街边慢慢走着,脚下的路渐渐变得湿滑起来。雪落在地上,与融化的水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冰,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是初雪独有的声音,清脆而悦耳。路边的花坛里,几株月季还倔强地开着最后的花朵,嫣红的、鹅黄的,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娇艳。雪落在花瓣上,像是给花朵戴上了一顶小小的白帽子,可爱得让人不忍触碰。

  街角的老槐树,是这条街上最年长的树。它的枝干粗壮,虬曲着伸向天空,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此刻,雪落在它的枝桠上,堆积起来,像是给它披上了一件洁白的披风。那些黝黑的枝干,在白雪的覆盖下,露出点点墨色,像是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几只麻雀在树枝间跳来跳去,抖落了枝头的雪,雪簌簌地落下来,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玉屑。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初雪。

  那时候,村子里的雪总是来得更早一些。当第一片雪花落下来的时候,我们这些孩子,便会欢呼着冲出家门,在雪地里奔跑、打滚,任凭雪花落满我们的头发、肩膀。母亲总是站在门口,喊着我们的名字,让我们早点回家,怕我们冻着。她的声音被风裹着,传得很远,带着一种温暖的调子。

  那时候的雪,好像比现在的要大一些,要厚一些。一夜过后,整个村子都被白雪覆盖,像是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棉被。屋顶上、柴垛上、田埂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清晨起来,推开门,便会看到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像一把把透明的宝剑。我们会搬着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屋檐,掰下一根冰棱,含在嘴里,凉丝丝的,带着一点淡淡的甜。

  父亲会带着我们去村外的田野里。田野里的麦苗,被雪覆盖着,只露出一点点嫩绿的尖儿,像是大地的睫毛。父亲说,“瑞雪兆丰年”,这场雪下得好,明年的麦子一定会有好收成。他的脸上带着笑容,眉眼间都是对来年的期盼。我们会在雪地里堆雪人,用胡萝卜做鼻子,用煤球做眼睛,用围巾给它围上,看着它傻乎乎地站在田野里,心里便充满了欢喜。

  那时候的快乐,总是这样简单而纯粹。一片雪,一个雪人,便能让我们忘记寒冷,忘记烦恼,沉浸在这初雪的喜悦里。

  如今,离开家乡多年,城市里的初雪,少了几分乡村的野趣,多了几分都市的喧嚣。却依然能在这片飞舞的雪花里,找到那份久违的感动。

  雪越下越大了。

  原本细小的雪花,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一片片,一团团,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天地间像是被拉上了一道白色的帷幕,远处的楼宇、树木,都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白。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只有几辆汽车,亮着车灯,在雪地里缓缓地行驶着,车灯的光晕里,雪花飞舞得愈发疯狂,像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我走进一家临街的小茶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茶馆里暖意融融,茶香袅袅。老板娘端来一杯热茶,笑着说:“这场雪,来得可真好啊。”我点点头,抿了一口热茶,暖意从舌尖蔓延到四肢百骸。窗外的雪还在落着,像是没有尽头。

  透过窗玻璃,我看到一对情侣,手牵着手,在雪地里慢慢走着。男孩将女孩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女孩靠在男孩的肩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很快便染白了鬓角,像是一对相守了多年的老夫妻。

  我还看到一个孩子,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在雪地里奔跑着,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气球。气球在白雪的映衬下,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孩子跑着,笑着,气球在他的手里飘着,像是一只自由的鸟儿。

  雪落在屋顶上,堆积起来,像是给屋顶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絮。雪落在树枝上,压弯了枝头,像是给树枝挂上了一串串白色的铃铛。雪落在田野里,覆盖了枯黄的野草,像是给大地盖上了一床温暖的棉被。

  这场初雪,像是一位温柔的画师,用它那细腻的笔触,将整个世界都描绘成了一幅洁白的画卷。没有喧嚣,没有纷扰,只有一片纯粹的白,一片宁静的美。

  不知过了多久,雪渐渐小了。

  风也停了,天地间又恢复了寂静。我走出茶馆,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清脆而悦耳。阳光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洒在白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远处的屋顶上,积雪开始融化,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像是一串串水晶。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孩子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卖烤红薯的大爷,依旧守着他的铁皮炉子,烤红薯的甜香,混合着雪的清新,在空气里弥漫着,让人闻着,便觉得温暖。

  我抬头望向天空,天空是一片澄澈的蓝,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几只鸽子,在蓝天下盘旋着,翅膀上沾着雪花,像是一群白色的精灵。

  这场初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又悄无声息地,留下了一片洁白的痕迹。它不像春雨那样润物细无声,也不像夏雨那样轰轰烈烈,更不像秋雨那样带着几分萧瑟。它只是以一种温柔的姿态,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带给人们一场视觉的盛宴,一份心灵的慰藉。

  走在回家的路上,雪水沾湿了我的裤脚,凉丝丝的。但我的心里,却充满了温暖。我知道,这场初雪,不仅是冬天的序幕,更是一场关于希望的约定。它预示着,寒冷的日子即将到来,而温暖的春天,也正在不远处,等待着与我们相逢。

  我想起了那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此刻,望着这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便觉得,这诗句里的意境,大抵就是如此了。

  雪后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我的脸上,我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真好。

  这一场初雪,这一场,温柔的相逢。


本网通讯员:陕西黑龙沟矿业有限责任公司选煤厂:李勇
编 辑:王金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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