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红卫:煤海深处的星光 | |||
| 2025/12/9 13:23:19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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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下这么闷,戴这玩意儿简直受罪。”综掘队的小王抹着额头的汗,一把掀了安全帽摔在煤渣堆里。老张弓着腰走了过来,矿灯在黝黑的巷道里划出个光圈,他抄起沾满煤灰的安全帽,猛地扣在小王乱蓬蓬的脑袋上,“龟儿子!井下脑袋就靠它保着,你小子当是戏班子的乌纱帽?”“张师傅您这叨叨劲儿…”小王后槽牙咬的咯咯响,却还是把帽带系了个死结,“戴瓷实了行吧?” 老张蹲在巷道口,指尖摩挲着安全帽上的划痕。那是二十年前他刚入行时,一块拳头大的煤块砸出来的。“小子,你知道老落陵的‘独耳’师傅吗?”他突然开口,声音混着机器的嗡鸣,“当年放炮时没及时撤离,一块飞石削掉了他半只耳朵。现在他逢人就说,‘少只耳朵算啥?活着就是福气’。” 小王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转身要走。这时,头顶突然传来细碎的簌簌声。老张瞳孔骤缩,飞身扑向小王。一声闷响在耳畔炸开,一块矸石重重砸在小王刚才站的位置,安全帽被砸得凹陷变形。小王瘫坐在地,盯着碎裂的帽檐,后背浸透冷汗。 “当年我带的徒弟,就因为嫌帽带勒得慌,摘了帽子乘凉。”老张捡起变形的安全帽,“结果顶板掉渣,正好砸中太阳穴。他媳妇抱着襁褓里的娃来矿上时,那哭声……”巷道里的风突然静了,采煤机的轰鸣也变得遥远。 三个月后,小王成了班长,也成了班组里最“啰嗦”的人。每次下井前,他都会挨个检查工友的帽带是否系紧。一天深夜,他在工作面巡查时,发现新入职的小李蜷缩在煤堆旁打盹,安全帽歪在一边。“起来!”小王的吼声惊落了顶板上的浮尘,“想活命就把帽子戴牢!” 半年后的班前会上,矿长举着一份报表:“咱们矿连续300天零事故!”掌声雷动中,小王望着墙上的安全标语,突然想起老张退休前说的话:“井下的每一盏矿灯,都是家里人的眼睛。” 窗外,晨光正穿透矿区的薄雾,照亮了井口悬挂的横幅——“生命至上,安全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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