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建飞:卖冰棒的少年 | |||
| 2025/6/28 17:37:11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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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棒,冰棒,有冰棒哪(个)吃......”
忘记了是哪个暑假,遥远得不能再遥远。一辆大杠自行车、一只木箱、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蒸腾着热气的金色麦田上空回响。 总有干渴难耐的人们禁不住要拄着镰刀起身,擦擦脸上的汗水、摸摸身上的口袋:“卖冰棒的小孩子,站住哦!” 于是,少年在大路边上停下来。馋嘴的人们急急忙忙的围了上去,买冰棒的空也让自己短暂的偷会懒。 大部分的人们依然在田里收割,有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拿起装着清凉井水的暖瓶,嘴对嘴的猛灌几口...... 少年的冰棒箱糊着一层白纸,自己写上朱红的“冰棒”二字。那只木头箱子不大不小,牢牢的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把小黄铜锁锁着箱子盖,也锁住了箱子里的凉气。 冰棒是从街上果园的冷库批发的,冷库平时主要为果园里收下的苹果、梨保鲜的,夏季也用来制作、生产简单的冰棒,街上唯一的一家,生意简直不要太好。 也听人说过为了方便省事,冷库直接用了边上爱东河里的水,也传言有人在冰棒里吃到过水草。好在那时的河水干净,水草也是食品级的。小时候很少几回吃冰棒,仔仔细细的连冰棒棍上的甜味也要吮吸干净,终究没有吃到水草味的冰棒,不免遗憾。 刚从冷库批发出来的冰棒直接放到箱子里,底、上各是一片白纱布的小棉被。那时我想不明白,冒着凉气的冰棒在棉被里怎么不会很快化掉,小小的木箱子似乎带有某种特异功能。 少年从不留恋热闹的集市,他骑着与其身高不相符的自行车,屁股离了车座,身体努力的前倾,以一种飞翔的姿势快速穿过颠簸的石子路,沿着十八斗渠的土路直奔蒸腾着热气的金色麦田,像极了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 少年如生意场上的老人,不急不燥的开箱、掀开里面的小棉被,把一支支冒着凉气的冰棒递到人们手里,一边收着一毛、几分的硬币或纸票。少年的脸红扑扑,冒着细细的汗珠,带着细微的笑。 地里干活的人也有认识少年父母的,总要带着赞赏的口气告诉身边的人:“你看看,这是XX家的小孩,从小就能干!自己卖冰棒都舍不得吃一根,一个暑假把学费都挣到了!人家父母怎么教育的......” 少年与我年纪相仿,也就十二、三岁。母亲也多次在我面前对其夸赞不已。 那一年的暑假,我鼓了很大的勇气,瞒着母亲,和弟弟一起费劲扒拉的把她陪嫁的箱子扛了出来。还未等箱子绑上车,母亲宣布了她的决定:老老实实的把暑假作业做好。 我坐在书桌前,对着枯燥的习题本,耳边仿佛总回荡着田野里那清亮的叫卖声和自行车颠簸的声响,而我在作业本上写下的线条总显得苍白无力。 自然,我从始至终与少年存在一个冰棒箱的差距,我甚至感觉到这样的差距会跟随自己一生。毕竟,有想法并能付诸于行动的,真的难能可贵。 我与曾经的少年未曾相逢,也许终究不会再相逢,只有那带着稚气的叫卖声一直响在我的灵魂深处:“冰棒,冰棒,有冰棒哪吃?!” 想你,那个卖冰棒的少年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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