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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 峰:黄土与麦浪的芒种絮语

2025/6/5 22:32:06    散文

  当秦岭的云影掠过渭河的粼粼波光,当子午古道的晨风裹挟着麦香漫过黄土高原,芒种,这个镌刻着农耕文明密码的节气,便在三秦大地的褶皱里,奏响雄浑激昂的生命乐章。这片浸润着周秦汉唐遗韵的土地,此刻正以最炽热的姿态,书写着古老与新生交织的壮丽诗篇。

  破晓时分,关中平原率先苏醒。八百里秦川翻滚着金色的麦浪,麦穗在晨风中簌簌低语,沉甸甸的穗头低垂,似在叩谢滋养它们的黄土地。晨光穿透麦芒织就的金纱,将农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头戴竹编草帽的老汉蹲下身,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摩挲麦穗,指尖传来的饱满触感,让他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期待。远处,联合收割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划破清晨的寂静,农人们紧随其后,将收割的麦捆码成整齐的方阵,晶莹的汗珠滚落,瞬间渗入温热的土地。

  黄土高原的沟壑间,芒种有着别样的韵律。延河两岸,梯田层层叠叠如大地的指纹,嫩绿的谷苗在晨露中舒展腰肢。扛着锄头的农人沿着羊肠小道走向田间,他们的身影与窑洞、枣树共同勾勒出陕北独有的轮廓。放羊的老汉坐在山峁上,甩出一声清脆的响鞭,苍凉的信天游骤然响起:"六月里来芒种忙,五谷丰登粮满仓......"歌声掠过层层峁梁,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扑棱棱飞向天际。枣树林间,妇女们踮着脚尖修剪枝桠,指尖缠绕的嫩绿新芽,仿佛握住了秋天那串串玛瑙般的果实。

  汉水之滨的陕南,芒种浸染着江南的灵秀。汉中盆地的水田如明镜般铺展,农人赤脚踩进湿润的泥土,弯腰插秧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恍若水墨画卷中的写意笔触。安康的茶园里,新茶在云雾中疯长,采茶女腰间的竹篓随着步伐轻晃,指尖翻飞间,嫩绿的茶芽簌簌落入篓中。紫阳的老茶厂内,炒茶师傅守着滚烫的铁锅,双手在茶叶间上下翻飞,蒸腾的热气裹挟着茶香,弥漫在青瓦白墙之间。

  正午的烈日炙烤着大地,三秦儿女自有消暑的智慧。关中的窑洞里,主妇们将发酵好的浆水舀入陶罐,揪出细长的"鱼鱼",配上酸辣的汤汁,一碗下肚,暑气顿消。陕北婆姨在土灶前揉着荞面,随着压饸饹床子的吱呀声,筋道的荞面落入沸水。陕南人家则用砂壶煮一壶新采的绿茶,茶汤清亮,茶香混着汉江的水汽,沁人心脾。院子里,新收的菜籽、红艳艳的花椒在竹匾里晾晒,阳光将香气提炼得愈发浓郁。

  夕阳西下,晚霞为大地披上橘红色的纱衣。渭水之上,归帆点点,渔舟唱晚;秦岭脚下,牧童赶着羊群归来,铜铃叮咚。陕北的窑洞里,油灯渐次亮起,老人摇着蒲扇,给孙辈讲述"芒种不种,再种无用"的农谚;陕南的吊脚楼前,男人们围坐对弈,女人们坐在门槛上纳鞋底,闲话声与虫鸣交织,在山间久久回荡。

  芒种,早已融入三秦儿女的血脉。从周人"芃芃黍苗,阴雨膏之"的农耕智慧,到秦人"耕战立国"的开拓精神,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世世代代与土地对话,用汗水浇灌希望,用双手创造奇迹。当芒种的脚步渐渐远去,三秦大地又将孕育新的生机,而那些在烈日下劳作的身影、丰收时绽放的笑容,都将化作永恒的印记,深深镌刻在这片古老而充满活力的土地上,续写着永不落幕的生命史诗。


作者:铜川矿业铁路运销分公司 贾峰
编 辑: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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