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怀才:杏熟时节 | |||
| 2025/7/22 11:32:09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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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的杏子熟了,那香气在夏日里浮游,撞入人的鼻腔,霎时勾动馋虫——薄皮之下是软糯香甜的诱惑。然而这念头刚起,连杏儿的影子还未见着,舌根下却已泛出酸水来,仿佛被无形的汁液提前渍过。
公园里两排杏树浓荫如拱,累累果实坠弯了枝条,串串悬垂。果实有黄有绿,深浅杂陈,悬于枝头如悬着酸甜未卜的谜题。一个约莫两岁的孩子蹒跚而至,小手各攥一枚杏子举到唇边,小脑袋晃了晃,眼睛眯成细缝,嘴巴张得老大,两颗杏子登时滚落地上。他定格的表情,活脱脱一幅酸得五官挪移的天然漫画。 这酸杏勾起了旧事。幼时家中小院旁也有棵杏树,杏子不大不小,熟透了便是浅浅的黄色。母亲常挑那软熟些的摘下,分给我们兄弟。那滋味酸中带甜,轻轻一掰,便露出干干净净的核。杏核是儿时的宝贝,攒起来与伙伴玩弹核游戏,日子久了,核被摩挲得油亮乌黑。至今思之,那滋味还在舌尖徘徊,那是刻入骨子的家乡味。 一地水土养一地杏,那年六月,偶遇新疆特产小白杏,果小皮薄,黄白中透点淡橙。入口一咬,汁水迸溅,肉如凝蜜,甜香浓得化不开,当地人誉之为“白色蜜蜂”。又有一年七月初,在张家口蔚县友人家做客,桌上摆着盘大黄杏。初时未在意,因曾买过徒有其表的大黄杏。朋友递过来说:“这是俺家树上的木瓜杏,早摘了冰过一阵,尝尝吧,在华北算有名气的。”我接过一颗饱满圆润的,轻轻一掰,果核竟自脱落,皮薄得几乎自己褪下。一口咬下,先是清凉掠过舌尖,旋即厚实绵糯的果肉裹着甜香弥漫开来,一连吃了几个,把滋味珍藏在记忆深处。此地更有晒杏干、制杏核杏仁的传统,还借杏造势,兴起“四月赏花,七月品杏”的乡野盛事,以杏为媒,牵起振兴乡村的线。 说到四月杏花,眼前又浮起杏花烟雪的浪漫。春风吹过,杏树吐出花苞,一簇簇粉白相间的花朵竞相绽放,如云似霞。蹲踞树下,午后的阳光穿过薄如蝉翼的花瓣,玲珑剔透,整棵树像缀满细碎水晶。漫步杏花小径,花瓣随风簌簌飘落,如烟如雪,芬芳萦绕。树下片片落英与枝头繁花相映,游人仿佛行走于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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