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雪:清风五十载:一枚徽章里的三代传承 | |||
| 2025/8/25 11:39:17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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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的党员徽章,总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那是2022年夏天,离退休党支部的同志捧着烫金的“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走进家门时,82岁的外公突然挺直了腰板,像当年在澄合二矿泵房里检查管道时一样认真。他颤抖着抚摸徽章上的镰刀锤头,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嘴里反复念叨:“50年了……党没忘了我这个老泵房的。”
这枚徽章,串起了我们家三代人与澄合的缘分,也藏着家风里最珍贵的“清风”。 外公的故事,要从1942年的洪水讲起。河南老家的房梁在洪水里浮浮沉沉时,他还是个十一岁的少年,跟着逃荒的人群一路向西,鞋底磨穿了就裹层茅草,饿到发昏时就望着远处的山影挪步。直到看见河口的山和水,他才觉得“脚底下有了根”。1957年进矿,他成了泵房里最年轻的学徒,潮湿的巷道里,水泵的轰鸣成了他这辈子最熟悉的背景音。别人嫌这活儿枯燥,他却把每颗螺丝都拧得一丝不苟,他常说“水泵不偷懒,井下才安全”。1960年入党那天,他在党旗下宣誓,声音比水泵还响亮——从逃荒少年到共产党员,他说自己“踏实干活、对党实在,才是正路”。 母亲是听着矿上火车的汽笛声长大的。她赶上了矿务局招工,进了印刷厂。油墨的清香取代了泵房的煤味,母亲却把外公的“实在”学了个透。排字时,她总带着放大镜,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肯错;她进矿务局印刷厂时,正是铅字排版的年代,她对每个字都像对宝贝,说“印在纸上的字,一句都不能错”。有次印矿工安全手册,她发现“瓦斯”的“瓦”多了一点,连夜把整版铅字拆了重排,熬得眼睛通红。同事笑她较真,她却说:“我爹在井下守水泵,漏一滴水都不行;我守着这些字,错一笔都对不住矿工师傅。” 2010年我回到权家河社区做支部工作,外公和母亲总叮嘱我:“跟群众打交道,得掏出真心。”刚开始调解邻里矛盾,我急着讲大道理,结果越说越僵。外公坐在一旁笑着说:“你想想泵房的水泵,得顺着管道走水;做群众工作,得顺着人心说话。”我慢慢学会了搬个小马扎听老人拉家常,跟着母亲的样子把政策文件读得明明白白——就像她当年校对铅字那样认真。外公守的是井下的安全,母亲守的是文字的严谨,我守的是群众的冷暖,本质上都是在为一份“责任”较劲。 2022年那个夏天,外公戴上纪念章,给我讲起他入党时的誓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徽章上,也落在我的心上。三代人,三个岗位,从泵房到印刷厂,从支部到这枚纪念章,变的是时代,不变的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真——对工作的较真,对党的忠诚,对日子的踏实。 这大概就是我们家的“清风”吧。它不像狂风那样张扬,却像澄合山间的风,带着煤的质朴、纸的清香,还有小区院里的烟火气,一代代吹过来,把“实在”吹进了心里,把“责任”刻进了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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