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昕瑶:时节的逗号 | |||
| 2025/9/10 11:44:55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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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轻响,白露一页悄然翻过。纸页飘落,无声无息,却似在时光长河投下一粒石子,漾起圈圈涟漪。这无声的更迭,正是时节流转的序曲:南国仍沉醉于夏的怀抱,绿意浓稠化不开;北国呢,秋意已如悄然访客,在叶脉间,在晨凉里,次第铺展。时节的更迭,总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况味——万千话语悬于唇边,终又咽下,只余无穷意蕴。世界,便在这含蓄的流转中,显得格外辽阔深远。
白露,这位多情的诗人,正是这欲言又止时节的化身。 她不像春分那般直白,将生机写满新叶;也不似冬至那般决绝,用凛冽封存色彩。她只轻挥衣袖,以含蓄的笔触勾勒南北:让南方的暑气在芭蕉叶上蒸腾,教北国的凉意从枫林间渗透。 南方的固执,是夏末的浓墨重彩。那绿意,如一团化不开的墨,固执地盘踞在每片叶脉、每缕风息里。榕树垂下的气根,如老者飘拂的胡须,在暑气里微微晃动。蝉声高低断续,似疲惫旅人,挣扎着不肯睡去。池塘里,荷叶虽褪去盛夏鲜亮,却依然挺立,只是那绿意中,悄然渗入苍黄,仿佛在无声诉说。偶有风过,卷起几片落叶,旋即又被更浓的绿意吞没——这是夏日恋栈的倔强。 北方的从容,是秋初的含蓄序章。秋意如含蓄使者,悄然降临。清晨,草叶缀满晶莹露珠,在初阳下闪烁,似有千言万语,终究沉默。风儿时有时无,拂过面颊,带来一丝丝干燥的凉意。田野里,高粱红了,玉米黄了,沉甸甸的穗子低垂着头,仿佛在向大地致敬。芦苇在河边摇曳,灰白的穗子如一片片浮云,在秋风中低语。这凉意,正是白露诗人衣袖拂过枫林时,悄然渗透出的秋之序曲——这是秋日成熟的从容。 这南北迥异的景象,恰是白露诗人笔下那欲言又止的诗行,共同诠释着时节流转的微妙与深邃。它不似春之萌发那般张扬,也不似冬之凛冽那般决绝。它更像那悬于草叶尖的露珠,将坠未坠——仿佛是世界的逗号,既非句点,也非起始,只是悬停于一种永恒的过渡之中。它映照着天空,也映照着大地,更映照出这流转中难以言说的意蕴:这微妙,是“浸在茶汤里”的江南秋韵,是“酿在酒坛中”的塞北豪情,更是“未干的水墨”般游移于烟雨晴空之间的长江秋意。它们,共同谱成了时节“欲言又止”的万千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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