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富强:石榴红了 | |||
| 2025/9/18 10:12:00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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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光漫过金驹煤电化本部的院墙内,先落在 110 千伏变电站的灰白色配电柜上,再滑到电缆沟沿的青苔里,最后竟绕着几株石榴树停住了 —— 那树早醒了,枝桠间缀满的石榴,红得像被夕阳揉碎了,又仔细粘在枝头。?
三十多年了,金驹煤电化早把厂区酿成了花园。白玉兰、樱花衬托着厂区的主干道,春季里满是浓抹淡妆;杏树就守在办公楼下,夏季的果子坠得枝桠弯,风一吹就晃着浅黄的光;到了秋季,除了满枝石榴,还有紫薇花香飘得满厂都是;连冬日也不萧索,青松的针叶上落了雪,反倒衬得绿更精神。最让人念着的还是这些石榴树,比厂里的发电机岁数还大,当年建厂时一锹一锹栽下,如今枝桠长得能遮住半个变电站,每片叶子都亮闪闪的,像攒着几十年的阳光。 春初石榴开花时最热闹。一朵朵花举在枝头,像小喇叭似的,红得热烈又干净,花瓣上沾着晨露,太阳一照,像撒了把碎红宝石。车间的师傅们歇晌时总往树下凑,常摸着树干笑:“这花看着就有劲儿,上午拧螺丝累了,瞅两眼心里就亮堂。” 如今花谢了,枝头换了沉甸甸的果子,倒比开花时多了份沉静 —— 青绿色的皮渐渐染透了红,有的顶端裂了道小口,露出里面挤挤挨挨的籽,红得透亮,像怕人看不见似的。? 前几日路过,见几个穿蓝工装的年轻员工围着树转,有人踮着脚数:“这棵至少二十个!” 旁边的小姑娘摆着手笑:“你漏了枝桠最底下那个,藏在叶子里呢!” 说着伸手去指,指尖刚碰到石榴皮,又轻轻缩回来,连呼吸都放轻了,像怕碰疼了这秋日里的宝贝。? 金驹煤电化的人都爱这石榴。电气车间运行的师傅总在窗口望着树,说等果子再熟些,摘几个剖开,一屋子都是甜香,去年他剖了个最大的,籽儿甜得能粘住牙,分给夜班的大伙嚼着籽儿,连后半夜的困意都散了。安全员老李却爱蹲在树下看果子,说最妙的不是果子甜,是里面的籽 —— 紧紧抱在一块儿,红得像一团暖火,哪颗都离不开哪颗。? 这话我总想起厂里的模样:运行车间里,操作员小王盯着屏幕,见电流参数晃了晃,刚要拿笔,旁边的老郑已经递过记录本:“刚才气压稳了,记在第三栏就行。” 检修分公司现场更热闹,年轻徒弟递错了扳手,师傅没怪他,笑着指了指工具箱:“左边第三个,跟石榴籽似的,归好类才好找。” 傍晚的夕阳最疼石榴树,把影子拉得老长,叠在变电站的水泥地上,和配电柜的冷硬影子混在一块儿,倒像把钢铁的棱角,都揉进了草木的软里。有熟透的石榴被风晃得轻颤,偶尔掉下一两颗籽,滚到草坪上,红得像不小心撒的胭脂。风再吹,草叶晃,籽儿也跟着晃,却不偏不倚停在草根旁,像舍不得离开树。近处的瓦斯发电车间员工的笑脸,与天边的晚霞融成一片粉紫,竟分不清是工业的硬朗,还是自然的温柔。 秋风又起时,枝头的石榴更红了。它们挂在绿叶间,像一盏盏小灯笼,照着变电站里日夜转的设备,照着师傅们手上磨出的老茧,也照着年轻员工眼里的光。这满枝的红,哪里是草木的馈赠?分明是金驹煤电化人三十多年里,抱团取暖、共赴朝夕的心意,都酿成了这秋日里最暖的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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