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 静：城垣寻桂记 | |||
| 2025/9/20 17:25:38 散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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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凉，西安的秋夜颇有些意思了。我和朋友跨上电动车，任凉风灌满衣襟，向古城墙下滑去。西安的夜是极好的，既不太喧嚣，也不太寂寞，正好容得下我们漫无目的地游荡。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颠簸着，人也随之颤动。城墙黑黢黢地压下来，砖缝里仿佛还嵌着千年前的月光。城墙上的灯笼亮起来了，一串红，一串黄，远远望去，倒像是古画上走下来的。游人三三两两，多是成双的，或是携家带口的，独我们两人，骑着车，在人群中穿梭，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 我放慢了车速，在墙根下游弋，心想或许能撞见一缕桂花香。果然，风过处，隐约有甜香浮动，细若游丝，才要捉它，却又遁去了。再前行数步，又一阵风来，香气复至，清甜之中带着冷冽，分明是桂花了。我心中一喜，加紧了蹬踏，欲追那香气去。 然而香气狡黠，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总不教我捉住。终究寻不见香源，我便随意骑行。夜市正喧闹，卖烤串的、卖糖葫芦的、卖镜糕的，各色香味混杂一处，偏那桂花香不肯与之为伍，只偶尔从混浊空气中探出头来，倏忽又隐去了。 我们索性不再寻觅，只漫无目的地骑行。夜色中的西安城，古今交错，忽而是千年古都，忽而是现代都市，教人恍惚。路灯下，有老者拉着二胡，咿咿呀呀地唱着秦腔，声音沙哑却有力，穿透了夜的帷幕。 不知不觉间，竟已回到了住处楼下。锁车时，忽有一阵浓香扑鼻而来，教我不由得站定了。仔细看去，原来楼下的桂树不知何时已经开满，金粟般的花朵簇拥在墨绿的叶间，在路灯下泛着微光。 我们站在树下，仰面承接着那纷纷落下的香雨，恍然失笑：方才奔波寻觅的，竟一直在此静候。想来人世间的许多事，大抵如此。我们总以为美好的物事在远方，于是不辞辛苦地去寻觅，却不知最美好的，往往就在身边，只是被日常的尘埃遮掩了，教我们看不见罢了。 夜深了，我转身上楼，那桂香还追着送来，似在挽留，又似在道别。我知道，明日太阳一出，它又要隐去了，但今夜，它确确实实地香过，而我，也确确实实地遇见了它。 人生得此一刻，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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